第八章 三人的时间

    “……就先这么定好了，娜娜觉得怎么样？”

    “……娜娜？娜娜莉？”

    “啊，是！”

    她恍然回神，眼前是玛琪诺担忧的面孔，后者捧着脸：“怎么了……最近总是魂不守舍的。”

    娜娜莉心下赫然，不好意思说自己在头痛什么，她定了定神，看向玛琪诺手上的清单：“就先这么做吧，我明天去一趟内城，刚好把东西都买了。”

    只是普通的采购而已，她当天就能回。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娜娜莉听着自己身后脚步的声响，头疼地往回看：“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

    海贼报以热情的笑容：“我的船很快的！”

    不，这不是快不快的问题。

    男人似乎没有领悟到她的欲言又止，“而且万一中途我们有谁进去了，也能很快反应过来啊。”

    这说话怎么这么怪，什么进去不进去的。

    “……是这个道理没错。”

    娜娜莉虚弱地附和，眼睛从红头发转到黑头发，太阳xue突突发跳。

    但是真的、真的、真的真的。

    ——有必要和她形影不离吗？

    直到微凉的海风拂过脸颊，这份诡异的愁思才被娜娜莉抛到脑后。

    他们最后当然没有选择雷德弗斯号，否则在船只入港的第一时间，附近的海军基地就会收到哥亚王国的求助。

    “毕竟是讲究[洁净]的国家。”

    娜娜莉说道，新鲜的空气让她为之一振，身边的两个男人穿衣打扮都还算正常，并不是人们认知中“海贼应有的样子”，混入人群之中也毫无违和感。

    她此次进城，也并非全然是为了替村子里买东西，贝克曼倚靠着柱子，看她弯腰与人谈话。

    “是孤儿院呢。”

    香克斯看着牌匾叹气：“怪不得不想我们两个来。”

    海贼就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带坏普通小孩比较好。

    贝克曼看着她被人紧紧攥住的双手，连指甲都陷进去了，娜娜莉却似乎感觉不到痛意，依旧半弯着腰，温柔平和地同对方说话：“她很年轻。”

    年轻，所以心还是软的，善良也会泛滥，愿意付出、给予、奉献，并且对伤害付之一笑。

    “你的说法也太夸张了。”

    娜娜莉刚刚走近，就听见海贼的谈话，她摇了摇头，“只是一些钱物而已。”

    贝克曼神色淡淡：“我看他要的可不只是[一些]的份量。”

    交出去的钱袋沉甸甸鼓囊囊，恐怕够几十个成人一月的嚼用都有余。

    她被这么说也不生气，贝克曼低头与她直视，本来以为自己会迎来讽刺，娜娜莉却在他的注视下摇头又点头。

    “是这个道理，”她说，蓝紫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呈现一种虚无缥缈的浅色，情绪依旧平和温存，“但是拿了钱，就要办事呀。”

    贝克曼愣怔，随即恢复情绪，平淡嗯了一声，拉住她的手腕：“痛不痛？”

    娜娜莉不着痕迹地侧了下身子，躲过他的动作，衣袖里的指印掐痕在能力的作用下缓慢消失，“还好，我们走吧，香克斯一定不耐烦了。”

    她微微一顿，“我知道城里一家不错的酒馆。”

    她看起来并不想多谈这个话题，贝克曼也就放过，而香克斯更是快活跟在她的身后，“要请我喝酒吗？”

    娜娜莉摇了摇头，故意摊开手掌，掌心空无一物：“我没钱了。”

    “没关系，”他笑得更开心，“贝克有。”

    这都什么和什么。

    贝克曼叹气：“走吧。”

    娜娜莉推荐的酒馆坐落在中心，两人刚一进去，就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吓得一愣。

    香克斯嘶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这种地方。”

    “别人还以为海贼不会到城里来、不会穿着你们这样的衣服呢。”

    娜娜莉拉着他们到了内里的客座，“刻板印象一点都不好，你说对吧，贝克曼先生。”

    贝克曼盯着舞台中心穿着渔夫网上衣歇斯底里甩头发的主唱，脸上难得讪讪，又好笑又无奈：“你说的对。”

    被她温吞地刺了一下，心里反而痒得很，贝克曼亲自去拿了酒，酒吧里的霓虹灯光刺得人眼花，他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她也刚落座。

    “洗手间的人太多了。”

    娜娜莉蹙着眉，浅灰金的卷发散在胸口，拿了帕子正认真擦拭着自己雪白纤细的手指。

    她这样貌似埋怨地与香克斯对话，语气自然松散，低头的时候海贼就看着她扇动的睫羽，两个人的距离被拉得无限近。

    “……”

    “嗯？”

    渔夫网上衣的爆炸头主唱尽情投入其中，声音太大太乱了，娜娜莉疑惑地歪头，“你有在对我说话吗？”

    面容俊美的海贼弯了眼睛，嘴唇一张一合，声音立马又被酒瓶碰撞的清响掩盖。

    “这个地方很热闹。”

    贝克曼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得到一声道谢，娜娜莉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啄着甜蜜的果汁，他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窥见她身上符合年龄的稚气，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

    “因为主唱很受欢迎，”娜娜莉舔了舔唇，以他们的视力，自然能看清楚上面亮晶晶的水光，她瞥了一眼舞台，神色好笑，“据说是巡回演出呢。”

    “所以这是约会吗？”

    香克斯饶有兴致地看了一圈四周，热闹喧嚣都引不起他半分兴趣，随即环住她的手臂，“我知道一家同样很不错的地方，下次我也带你去！”

    他凑近了看她，高大的体格却全然没有压迫感，反而显得那双眼睛里的喜爱越发澄澈，“就我们两个。”

    太吵了，所以他与她靠得很近。

    太近了，所以他还能闻见女孩子唇上的软香。

    一看就很好亲，而香克斯早就知道。

    被亲的时候就像兔子一样，腰都在隐约发抖，但是娜娜莉努力掩饰得很好，所以他也就装作不知道。

    海贼法则第一要义，想要得到宝藏，就要学会抢夺。

    雷利宝典第一法则，想要讨人欢心，就要顺毛捋。

    他紧紧捕捉她的神色，娜娜莉先是迷惑，然后变作温和，表面的温和，似乎又觉得他在闹孩子气，在她眼里，两个海贼到底算什么呢？

    朋友？似乎是的。追求者？貌似也不错。

    不上不下，不高不低，事情那么多，就这么放着吧，反正那个奇怪的房间总有结束的时候，反正海贼也总有出海离开的一天。

    这种小孩子一样可爱的、狡黠的逃避，在成年人世界里成功的几率是？

    “当然可以呀，”他微笑着堵住她即将出口的话，“娜娜莉只要坐我的船去就好了。”

    “有时候，”娜娜莉看着他挤过人群去吧台拿酒的身影，“总觉得他很可怕。”

    贝克曼嗯了一声，“笨蛋的确很可怕。”

    “不要说的这么轻易，好歹也管一管吧，副船长先生。”

    娜娜莉叹了一口气，“啊……虽然说是追求，但是总感觉怪怪的。”

    贝克曼扫过一边拿着酒杯准备上前搭讪的男人，冷冽的眼神将人硬生生吓出一身冷汗。

    他无声嗤笑，一分注意力都不想给这种家伙。

    “错觉罢了，你只是不太习惯，”贝克曼转过头，无事发生一般拂过她散落的卷发，“之前就没有人对你告白吗？”

    娜娜莉唔了一声，倒是认真思考起来；“他们都是直接丢上床的路子……不过说起来，其实我也没有必要接受你们的追求吧？”

    “只是这样说的话，就能心安理得遵循房间的要求，心里好受一些……”

    说到这里，年轻的姑娘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和两个人……说到底，我也只是借你们之口获得道德资本……”

    贝克曼看了一眼桌上的杯子，含量3%的酒精饮料，就这个酒量也好意思叫他们来？

    小孩子，他心里叹了口气，听她敏感地纠结来纠结去，索性掌住对方的腰肢，娜娜莉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双望过来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流淌着静谧的春河，每一次与她对视，他都无法忍耐。

    “别想了，”黑头发的男人声音低沉带有磁性，散发落在他雪白的面上，他本来就生得好看，抬眼亦是柔波，“难得和我在一起，想一想我吧。”

    他用手背指节轻抚她的侧脸，粗糙的触感惹得娜娜莉想躲，却直接被海贼吻了下来。

    “上一次的感觉怎么样？”

    贝克曼轻轻啄吻，女孩子的清甜柔软是如何都尝不够的，他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上，“喜欢吗？”

    海贼从来不想那么多，她也不用去想。

    “…！等等！还在外面！”

    娜娜莉惊呆了，手下的触感那么真实柔软，却让她一下子脸红到爆炸，“贝克…贝克曼先生！”

    男人都是这样，还是海贼都是这样，亦或者，只有她面前这个生性放浪的花蝴蝶是这样？

    “他们看不见。”

    这里本来就隐蔽，来来往往的人群又只是普通人，但贝克曼顿了一下，“娜娜莉，我并不是随便看见一个女人就会发情搭讪的色鬼。”

    他有很多段感情经历，但海上航行的人谁不这样？借助酒精美色烟草抚慰枯燥干涸的心，又在空洞填满后继续出航。

    他曾经是这样想的，碰到她后却又不敢确认。

    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有那么多选择，干嘛非要选他？或许只有借助那个神秘古怪的房间，他与她才有短暂的亲密温存。

    他吻住她柔软的指尖。

    “不过是为了讨你的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