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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维纳斯 (上/妹兄骨科)

    “月底滚回来。”

    顾安欣听着电话,跨越几千公里的距离,老人冷酷的声音缺乏中气。

    七月底的山城很热,闷郁又潮湿。少女站在美术大学的一处空教室里,喝了一半的星冰乐在桌上积出一滩温乎乎的水。

    “知道了。”她抽出充当发髻的铅笔,散开长发,用橡皮挠了挠鼻翼。

    电话过后又是电话,这回是小姨文芳。

    “嗯,嗯,明白,谢谢你提前通知我。”顾安欣肩膀夹着手机,神情漫不经心。“不要紧吧,目前,哥哥还没和我说什么。我会注意的。”

    这一天阳光普照,光线透过窗棂,倾洒在她面前只完成四份之三的雕塑上。

    雕塑的骨架已然搭好,顾安欣正在进行细化,石膏大体堆完,剩余的细节需要慢慢雕刻。她走得是典型的学院派路线,很少在纯粹的灵光一现下创作,因此总是不紧不慢、胸有成竹地进行作业。

    暑假,顾安欣向来不会主动回海市所谓的“老宅”。成年后,她用母亲的信托基金在山城市中心为自己购置了一间单人公寓,五十平,不大不小,一个人住足够舒服。

    父亲那边呢,继承了百分之三的母公司原始股。不多不少,每年吃一笔分红,足以让她小富即安,一生无忧无虑。谁料哪怕百分之三都太过打眼,一年复一年引人觊觎。

    她本来计划八月初前完成手头的雕塑,飞去佛罗伦萨呆一周,之后再到罗马玩六天,最后去巴黎,进行每年一度的卢浮宫美术馆圣地巡礼。但工作进展超乎意料的缓慢。

    缺乏关键性的灵感:人像头颅本该富有层次的面部只有鼻梁与两处深邃的眼窝,细节一片空白。

    顾安欣伸向背包的手碰到烟盒,顿了顿,还是移向内袋中的尼古丁贴片。她记得他讨厌烟味。而且也该戒了,处在家族尴尬的地位,最好别对什么成瘾。

    窗外吹进的风翻动记忆的涟漪,顾安欣回忆起卢浮宫红灰相间的背景墙,特殊的气味,以及无论何时似乎都人满为患的展厅。

    米洛的维纳斯……

    伸出手,她似乎能触碰到雕像胯间的衣褶波浪,向下滑是圆润前屈的膝盖,向上则是丰润完满的小腹。那双减损的双臂,因残缺而被不详的阴翳所缠绕,却愈发突显出美神的魅力与神貌……

    下体出现微微的湿润,她绞紧双腿,深深吸气,接着用布巾擦手,大喝一口变温的星冰乐。

    这种烦躁并不是无解的。如果她猜得没错,只要找回十年前丢失的那段记忆,她就能找到遗落在过往的维纳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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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市的夏天相对山城似乎更为燥热。燥大过热。也许该说是热岛效应?顾安欣没有把握。高楼大厦摩肩接踵,空调外机呼呼作响,街道自然车水马龙。放耳去听,雷般的蝉鸣与人造噪音相比都显得过分轻微。

    出租车开不进老宅大门,她只好花二十分钟步行。傍晚阳光不烈,但背着装了电脑与画材的黑色背包,还是没一会就热得大汗淋漓。

    一点儿也不眼熟的管家给她开得门。顾安欣穿着卡其裤和扎染T恤,热汗染透了胸前亲笔绘制的涂鸦,跟往常一样,进门先扫视全场。

    “哟,咱们的大艺术家可算舍得赏脸回来啦。”

    顾安欣瞟一眼:发声的是三叔难得处了一年以上的“女朋友”,浓妆艳抹,扬起一道眉毛的模样看来高傲又带着讽意。名字忘了,用不着接话。

    “什么大艺术家?一个玩泥巴的,只知道给家族丢脸!”

    说这话的不用想,自然是她的好爷爷错不了。

    剩下的各路叔叔伯伯及他们的妻子女友应声附和,吵得人头昏脑涨。说到底,让顾氏集团如日中天的根本不是眼前这些人,父母车祸死后,争抢得最难看的也是这些人。

    此刻思考这些也无济于事。雕塑的面部细节先不提,别的地方还有进步空间。那种流水般自然的褶皱是如何表现出来的呢?想着这个问题,顾安欣在老人的高声斥骂中背着双肩包跑上二楼。

    最末的角落是她的房间。以前父母还在的时候,不至于分给她佣人房似的屋子,但自从继承人——也就是她的哥哥顾清豫脾气越来越古怪后,她就被迫搬到这个狭小的角落。

    少女从背包里翻出套换洗衣物,刚解开胸罩背带,房间外就传来一阵车轮的辗轧声。顾安欣还没来得及反应,紧闭的房门就被一下推开了。

    脱衣服的手一顿,顾安欣来不及换新的胸罩,匆匆套上干净T恤,扭过头看向房门。

    门口的是顾清豫,自然是顾清豫,只有他需要坐轮椅。看腿下毛毯干瘪的形状,他没在屋里穿假肢。但左臂的假肢戴了,估计是今年的最新研究结果,外表看着与人真实的手指别无二致。

    顾安欣朝他的方向看,眼神与他交会。她瞧见他露出熟悉的冷冰冰又充斥着嫌恶的眼神。倒没有破坏那张五官深邃的俊脸的矜贵美,只是那神态,那表情,用不着出声,就在字正腔圆地叫顾安欣滚。

    “顾钟叫我回来的。”少女耸耸肩,在床上自然舒展了一下身体。

    她身高168,四肢修长,练过两年芭蕾,又坚持柔道,体态匀称挺拔,薄薄的夏衣也盖不住青春澎湃的生命力。而这样的生命力在失去双腿、又断了一臂的顾清豫面前实在太过碍眼。

    他皱起眉,话中带刺:“很遗憾,你的意大利之行是去不成了,大伯多了个私生子,满月宴在八月初。”

    顾安欣也皱起眉:“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答应过,只要股份投票权全数给你,就不让这些破事烦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顾清豫讽刺一笑,“顾瀚海不是什么好人,投资赔上头了,自相残杀这种事也干得出来。顾大小姐不会觉得,事态会永远一成不变,独你自由逍遥吧?”

    “那你想怎么样?”顾安欣一步跳到他面前,伸手拽住青年衣领。

    大宅里冷气打得很足,足到顾清豫能体面地穿着西服衬衫和休闲外套,但纸糊的外壳挡不住顾安欣的力道。哪怕轮椅早已定在刹车状态,顾清豫整个人带车还是被向后撞得一震,异样的血色瞬间漫上他苍白到有些病态的双颊:“顾安欣,你别放肆!”

    顾安欣一愣,随即笑弯了腰,整个人倒在他身上:“哈哈哈……放肆?哈哈哈!顾清豫你是不是被什么霸道总裁小说洗脑了?”

    “只比我大五岁而已,拽什么拽啊?”

    顾安欣身体前倾,将重量压在青年的大腿残肢处,看他吃痛蹙眉:“喂,咱俩好歹流着相同的血,你是我亲哥哥,有什么话,能不能摊开来直接说?”

    少女的身体和他贴在一起,像一条滑溜溜又热烘烘的鱼,呼吸间满是草莓泡泡糖的甜香味。圆润饱满的rufang兜在薄薄的夏季T恤里,压着他的胸腔。

    顾清豫用义肢将她推开几公分,神情晦暗,令人捉摸不透:“你要申佛罗伦萨美术学院的研究生?”

    “是准备。准备作品集而已。”顾安欣拉长尾音,“可人家不一定要我,顶尖学府。”

    “不管是不是佛罗伦萨,如果你要出国求学——”顾清豫一顿,接着道,“出国前,必须把原始股转到我名下。”

    两人之间笼罩了片刻沉默。

    “该有的分红自然会给你。”顾清豫补充一句,声音略显干涩。

    “小姨和我说,有人想抢走我的原始股,抢走爸爸留给我的唯一一件遗物。”顾安欣以猫一样眼尾稍稍上挑的大眼睛盯视他的脸。“所以你也想抢?”

    顾清豫对亲情牌无动于衷:“你一人在外,易被cao控。”

    顾安欣眼里浮现惊异:“顾清豫,你在威胁你仅剩的,流着同一种血的亲meimei?”

    男人的视线与她相对,带着一种上位者不动声色的森然与冷漠:“同一种血?如果你指血脉亲人,那么楼下还有很多。”

    “只要你不出国,就没人抢父亲的东西。现在,从我身上滚下去。”

    ——————

    与亲哥话不投机,同旁人自然更无话可说。况且,坐在主桌吃饭的几个人与两年前顾安欣离家时也不尽相同。旧人走了,换上新人,可来来去去,总少不了几张格外让她生厌的脸。

    重男轻女、总抓机会刺她的爷爷顾钟是首位;其次是没干过什么好事的大伯,这两年不怀好意地找来些歪瓜裂枣要她“相亲”。唯一一张怀着善意的面孔是顾安欣的小姨文芳,年龄和顾清豫差不多,名牌大学毕业,靠着和两人的关系,顺利进入顾氏就职。她的工资远比职位来得要高,也许也囊括将老宅人员第一手消息传达给顾安欣的工作。

    无趣,乏味,无聊透顶。如果会唱歌剧,顾安欣一定会就每一顿浪费生命的家庭晚宴谱写一曲饱含讽刺的咏叹调。我可没有浪费在这些人身上的时间呀。她敏锐的艺术家的眼睛扫过身边粗壮庸俗的一根根线条。这些男人吃太多喝太多熬夜太晚又极度缺乏运动,身材浮肿,肥rou堆叠,酒臭和烟味从毛孔一波波散发出来,在破坏观感的层面上,效用堪称摧枯拉朽。

    顾安欣放下筷子起身,理所当然要提前退席,却被不知谁家的毛头小子拦在身前敬酒。耳边的讽刺性话语更多了,唯二会为她说话的小姨分身乏术,而坐在主位的男人则端着红酒杯,好整以暇地看她的好戏。

    叛逆、桀骜,不听话,奇装异服,丢人现眼,责骂她的话总逃不出这些词圈定的范畴。顾安欣将叠染成红黑蓝三色的长发撩到脑后,端起酒杯,一气灌下三杯白酒。

    她瞅了瞅头顶假月一样的吊顶灯,手指将它虚虚地捏在一起,思想在雕刻、雕塑史与古希腊神祗之间打转。

    回到房间,顾安欣将所有恼人的人语与气味关在门外,匆匆冲了个澡,趁酒精渐渐在体内生效,她开始在速写本里落下一幅幅简单的雕塑分解图。

    天才和疯子只隔一线,而艺术家既是天才,又要是疯子。米开朗基罗与文森特·梵高献祭了自己,毕加索则吸食女友朵拉的嚎哭,以悼亡闻名的中外诗人更比比皆是。无关道德与否,唯一确切之事是,伟大的艺术必然建立在更为庞大的痛苦之上,比例很难讲求公平。

    顾安欣起步不晚,任谁都得承认她的天赋。同龄人很难跟上她的思路,年长她的又cao作过分机械。“一股疯劲,”专业导师这么评价她,“保持这股劲,很难想象籍籍无名的可能。”

    可灵感不是那么好得的。在现代艺术的冲击下,坚持学院派雕塑的人越来越少。当然肆意挥洒灵感的作品本身棒极,但真正能满足顾安欣的东西藏身传统之中。她脑海里全是古希腊神祗:流畅坚实的肌rou线条,细腻优雅的衣物褶皱,还有那些竟然能用石膏还原的水与呼吸的流动!这些只有学院派才做得到呀!并非一比一再现人类,而是建立在技法之上,推开想象的大门,在前无古人的神之乐园漫步,从绝无仅有的宇宙中将神明扯入人间……

    一座雕塑就是生命。艺术家在创造生命。而灵感干涸时,顾安欣会觉得极为无助,困在一个扎好的戈底亚结中,而那结绝对无法自己神奇地解开。每当这时,她就会精疲力竭,盲目空洞。她需要找到过去的记忆,那段让她在父母葬礼上流不出泪、彻底遗失连她自己都一无所知的某种感情的记忆。

    “顾安欣,你……”

    “我画不出来!”她尖叫一声,狠狠将铅笔摔向墙壁,扯着头发大叫,“记不起来就画不出来!为什么!为什么!”

    门口的男人先是一惊,接着露出一个见怪不怪的表情:“……继酗酒和一日抽五十根香烟后,你终于开始嗑药了?”

    “什么?我没有!”顾安欣出离愤怒,“嗑药创造出来的东西只是一堆不属于作者意志的垃圾,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是么,反正都是疯子的世界,我不懂也没什么要紧。”顾清豫看着自己披头散发的meimei,略感讽刺地扯起嘴角,“你好像真的永远都长不大。”

    顾清豫餐后又喝了点咖啡酒,此刻可以感受到酒精的力道。这两年,各式的酒类陪他度过漫长的一夜,走过突发奇想光临身体的幻肢痛。男人扯松领口。他并不贪杯,酒精不算他的止痛药,也不能让人逃避现实各式各样的残酷,却有和注视顾安欣时类似的功能。

    让疯子理解正常人的世界还是省省吧。他跟自己说,旋即打算回自己的房间。

    “哥哥,我这次回来,一定要看一个东西。”

    顾安欣突然说。

    顾清豫喉间发出一个疑问的气音,下一秒,他就睁大了眼睛。

    借着酒劲,顾安欣将他整个人从轮椅上抬起来——这很容易,特别在她以熟练得可怕的速度卸下他的义体左臂后。顾清豫先是怒不可遏,慢慢地,眼里流露出恐惧,还有其他感情:她将包裹着他、给他提供残存不多的尊严与安全感的衣服全数撕下,也将男人身上的那份上位者的胸有成竹和镇定自若撕得粉碎。

    裸露在米色灯光下的身体,像感恩节被挑嘴小孩吃剩一半的火鸡,又像被狂风剥蚀后的废墟。顾清豫左腿包括膝盖的部分被尽数截掉,右腿留下的部位更少,左肩下方仅剩三分之一的大臂,只有一条右臂是完整的。

    他的右臂结实而肌rou饱满,腹部线条也十分深刻,可三处断肢的截面光秃,留有格外狰狞的疤痕。同样丑陋的疤痕在后背也有所分布,像野蛮人涂抹在地面的泥土图记,记录了那场让顾家最有出息的第二子与其爱妻当场丧命、徒留一对幼年子女的车祸是如何惨烈。

    顾安欣痴迷地抚摸着他右腿仅剩的一点肢体。他的皮肤不像石膏那样惨白,而是泛着如珍珠母一般的色泽,富有自信的力量以及残缺的脆弱不可思议地结合在一起。她并非现在才意识到兄长的残缺对她在性这方面的吸引力,这种吸引力是逐年增长的,亦随着她对艺术的理解与把握而不断加深。

    “放开我!”顾清豫喘着粗气,瞳孔晦暗而布满血丝,右手推她胸口,“顾安欣,你要干什么?!”

    她眯起眼睛,左手牢牢扣住身下人挣扎不休的右臂,一口咬住这人的双唇:“吵死了,闭嘴。”

    男人身体一顿,竭力躲开她的唇,所剩不多的左腿rou肢蹭着床单,鱼一样抬高身体,浑身肌rou紧绷成一个脆弱而僵硬的结构:“……你做什么?混账!顾安欣!顾安欣!”

    “啪!”

    哥哥并非任她亵玩的死物,认知到这一事实的顾安欣满脸不快,狠狠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这巴掌不轻,顾清豫的头猛地偏向一侧,竭尽全力才稳住身体。顾安欣骑到他身上,审视片刻,双手用力,将他扳到侧面,右手不停,用更大的力气往臀瓣各甩了几巴掌。

    噼噼啪啪的声响在不算大的房间里格外刺耳。顾清豫的臀rou并不是完全绵软,尽管久坐,但因长时间不间断的复健而保持着一定弹韧。

    手感不错,她微微一笑,心气总算平复几分,稍显温柔地揉了揉浮起艳红掌印的臀尖。

    “哥哥,你看看自己像什么样,”顾安欣用一种长辈似的语气说,“小孩一样闹个不停,真丢人。”

    怀里残缺不堪的身躯轻轻战栗着,冒着汗。从脸被扇巴掌之后,顾清豫就再没发出一丝声音。顾安欣有些疑惑地低下头,掰起他的脸,才发现男人将自己的双唇咬得血流不止。一向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乱七八糟,那双和她有三分相似、但永远冷峻严肃的眼睛濡湿灼热,眼睫颤动不休,冰凉的泪正顺着他的鼻梁,无声地流向撕破的唇角,流到两人肌肤相触之处。

    “哥哥。”顾安欣将人往怀里揽了揽,有些疑惑地歪头唤他。“顾清豫,哥哥。”

    没有回应,她低头用唇抚过通红的指印,向上寻找他的眼睛。泪水的味道咸涩涩的,顾安欣伸出一点舌尖,顺着他略长的眼尾缓缓亲吻:“为什么哭?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哥哥的东西为什么硬了?”

    顾安欣用手去攥他的yinjing,他的身体整个一弹,差点撞坏她的鼻子。女人用他发抖的肩膀蹭了蹭脸,不满地嗔怪道:“你又这样。”

    “顾安欣,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清豫被逼出破碎的哭腔,眼睛空洞焦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是你亲哥哥!”

    顾安欣不明白为什么大多数人都喜欢隐瞒自己的真实感受,从小就不理解:“那,不想要的话,哥哥为什么硬?不想要的话,为什么在十五岁那年给我koujiao?”

    “我不知道!”

    顾清豫喊出声,面颊涌出火烧似的红,后脑如被细细密密的小针扎过一遍,羞耻得说不出话。本也无从辩解。随之而来的就是愧疚,几乎烧穿男人的脊梁,背德感更是压得他喘不过气:“对不起……欣欣,对不起……我不该,当年明明是我对你起了欲望,为了推开你……又做了太多错事。”

    “为什么道歉?”顾安欣执着地捕捉他躲闪的眼睛,又大又深的眸子里满溢纯然的不解,“哥哥有做错什么吗?”

    何必管别人的看法?何必在意世俗的眼光?凡夫俗子之见,与你我何干?顾安欣想这么说,最后将话语吞下。她将自己当作石头,人类怎么看待她都无所谓,但顾清豫不同,他像时刻背负石头前行的西西弗。不过,因为西西弗存在的神话,那块石头也有了意义。

    “哥哥,不想让我出国的话,不能用股份来要挟,要礼貌一点,用好东西换。”顾安欣嗓音轻柔,不再理会男人的主观意愿,将他整个人都握在手中,摩挲左臂断肢的伤疤,确定其轮廓。

    顾清豫红着眼睛向后靠,仿佛是为了更好地配合少女的把玩,沙哑的声音里缀着鼻音:“……你想要什么?”

    “表情。”顾安欣脱口而出。“维纳斯的表情。”

    “什么?”

    “我的记忆,我忘了出车祸那天的记忆,我非想起来不可。”顾安欣一只手扣住青年的肩背,一只手揽在他臀下,缓缓站起身。“只有哥哥能让我想起来。”

    顾清豫惊呼一声,整个人无法自控地挣了挣,她就顺势要松手,吓得他用右手搂住meimei的脖颈,迫切又焦急地缠了上去。顾安欣细细端详青年堪称罕见的表情,然后轻轻舔过他唇瓣的血痕,轻笑:“哥哥好容易被吓到,别怕呀。”

    两人穿过黑暗的走廊,地毯下的木板被踩得吱嘎作响,楼梯的幽微光亮中传来楼下的轻微人声。顾清豫赤裸着缩在meimei的怀里,抓着她的肩膀,由于惧怕被旁人发现,大脑紧张得几乎一片空白。

    “不会有人来二楼的。”她贴着他的耳朵,吐进一股热气。“所有人都睡了。”

    一股电流窜过背脊,顾清豫浑身一抖,心跳剧烈得几乎要蹦出胸膛:“不准出声!”

    说完,他就被狠狠掐了一下臀瓣,顾清豫的神经已紧绷到了让他无法继续忍受的地步,便用力咬住女人的脖颈,但旋即他又后悔这个举动,轻轻地、主动吻上那圈牙印。今晚他给她的第一个吻。

    “哥哥,别乱动。”

    顾安欣低微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怪异,一种近似发狂的压抑,一种guntang而亵渎的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