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既憎吾,何生吾。
14、“既憎吾,何生吾。”
姜国飞狼军在夷山遭夜袭,死三伤十,其首程青弦统帅失踪,未见尸骨。 此则消息不胫而走,暗中在四国飞速传递,可与此同时,一条秘闻也在少数人中隐秘传开。 与程青弦一同失踪的,还有姜国汉嘉王。 洛阳太女府邸内,黑铁卫单膝跪地,将传来的消息禀报主位,随之是漫长到令人窒息的沉默死寂。 主位身披裘衣的欣长身影站起,清雅温润如玉,发冠高束,她含笑眉眼凝固,单薄似纸的身体摇摇欲坠,楚曦瑶缓缓朝玄甲卫一步步走去,“你说,汉嘉王与程青弦一同跌落山崖,尸骨无存?” “是...是失踪。”黑铁卫声音忐忑起来。 “吾叫你们只杀一人,你可知违令者斩?” 楚曦瑶的声音很轻,却叫黑铁卫浑身止不住颤抖起来,“是...是..” “拖下去,杀。” 左右之人上前,将黑铁卫架走,府邸内传来她凄厉的惨叫声,“求殿下饶我家人!求殿下饶———” 楚曦瑶抬指揉着眉心,病容再现,脸颊惨白,“红釉,摆驾,吾要去觐见母皇。” 良久,她长吁一口气,“叫人将光仪带出皇宫,召林师入殿,还有....叫三千黑铁卫封锁皇宫六门,若有异动....”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侍奉在楚君左右的黄门近侍声音,楚曦瑶眸光微闪,抬步迎去。 “楚君有令,现召太女殿下即刻入宫,事不宜迟,请殿下立刻出发。” “儿臣遵旨。”楚曦瑶领旨,递给身后侍女红釉,“劳烦张使领路了。” “殿下多礼。”张黄门皮笑rou不笑道。 楚曦瑶随黄门近侍入宫,此刻烈日白天,殿内烛台通明,楚君坐首位持竹简凝读,楚曦瑶入殿中,第一眼便看见她摆在案前的黑铁卫令牌。 “儿臣参见母皇。”楚曦瑶躬身行礼,也不待楚君叫她起身,便自顾自坐在她左位。 两张相似脸颊在烛光中视线接触,年长者先挪开,她将令牌扔至楚曦瑶身前地面,发出闷响,楚君气质更为深沉,她淡声道:“身为太女,却不忠不孝,更罔顾常伦与女子纠缠,不顾江山社稷,助姜伐臣,轻信小人言,派兵追杀姜将,寡人教导你十年,便是这般结果?” 楚曦瑶的视线落在令牌上,她静默片刻,倏尔发笑,“吾只叫人刺杀程青弦,果然是你从中作梗,叫她们连带汉嘉王一同诛杀是吧。” 楚君皱眉怒目,“你果真还惦记着那汉嘉王!你那七日荒yin之事,都传到寡人耳根子里来了,寡人怎有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儿!” 她怒而拍桌,楚曦瑶任她责骂,唇角自嘲之色渐深,待楚君骂完,她才淡淡开口道:“这么多年,母皇何时满意过吾?” 楚君面色暗沉,楚曦瑶却缓缓站起,睥睨楚君,“吾五岁上九曲山,承师尊门下十一年,上学天文,下通地理,天下局势异变吾尽皆知。十六岁下山入宫,先后随陈、元二师习帝王之道,一刻不敢懈怠,二十临朝旁听群臣誉之,二十一治河内灾疫百姓信之,二十三领官修史,二十五随军出征西域,落半身伤病。” “吾之十年,自认常常自省吾身,日夜警惕,可在母皇看来,吾与师妹结缘,便是一生污点,以师妹之安危威胁吾,又以谗言诱导吾,赏青楼男子侮辱、轻蔑吾!” 殿内寂静只余蜡油滑落声,楚曦瑶愈说,愈哽咽,嗓音愈哑,殿内回荡她的嘶吼,直至最后,她深吸一口气,沉默了良久,才轻轻问:“母皇,你为何要生下吾?” “既憎吾,何生吾。” 楚曦瑶现下已重归平静,除了泛红眼尾,无人知她方才失态。 楚君似是被震住,久久未言,甚至连眼神也变得涣散。 楚曦瑶目光瞥见藏在帐后的带刀身影,她浅浅一笑,“母皇先将吾召来,是想将吾软禁东宫内吧。” “寡人....”楚君语塞。 “可惜母皇算盘打错了。”楚曦瑶眸光一寒,扯腰间玉佩朝地摔去,清脆之声在殿内荡起,藏在帐后的禁卫竟有一半随之而动,抽刀将身边之人控制住,其中一位为首者走至楚曦瑶身边。 “大逆不道!你竟敢,竟敢谋逆造反!”楚君惊怒站起,楚曦瑶反手抽出身侧禁卫侍刀,架在楚君脖颈,她冷道:“母皇身体有些不适,竟在殿中昏倒,吾已即刻请林师入殿,楚君病危,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女楚曦瑶即日代为监国,挑选黄道吉日行登基大典!” “王鉴,带母皇入内室。” “是,陛下!” .... 夷山南边多雨,北边晴朗,可谓一道天堑隔阴阳。 山崖有冲天瀑布激流,至两三公里外,已化成涓涓溪流,四周树林阴翳,鸣声上下,幽然之景令人心中发寒。 倏尔一道细微脚步声打破此处幽静,却见浑身是血的湿漉身影,扶着一根木枝做拐杖,勉强支撑踉跄脚步,跌跌撞撞的走着,她佝偻着腰,还背着一昏迷人儿。 程青弦低喘粗粝的呼吸着,每一道呼吸便觉胸肺发疼,喉间泛血,想必是从瀑布上冲下时撞到脏器,她侧头,看肩膀紧闭眼睛的苍白脸颊,忍不住苦笑,“殿下,您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此处距离她们落下的地方已超过几公里,程青弦担心敌兵追随,将行踪细致隐匿,才勉强背着姜瑛走到这里。 此刻天色已经渐暗,冷意袭来,身上湿透的衣裳湿哒哒黏在身上,带走体温,叫程青弦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深知夜晚林中寒冷,一定要找一处安全之地生火歇息下。 忽而她眼睛一亮,敏锐的发现隐藏在藤蔓树枝后的狭小洞口,急忙背着姜瑛进入其中,这个洞口恰好够两人躺下,程青弦先将姜瑛好生安置下,又忍着痛外出将行走痕迹清理,将怀中水囊装满,进入洞内小心生火。 昏迷中的姜瑛抱着自己止不住的颤抖,她嘴里发出细微呓语,程青弦急忙凑过去听,才听清她说的是冷。 浑身湿透,如何不冷。 程青弦微微咬牙,伸手将自己的衣裳褪下,挂在削好的木枝上,挡在洞口遮挡火光,又将姜瑛衣裳脱下,在火边烘烤,自己则抬臂将姜瑛拥入怀中。 两人俱是赤裸,地面石头粗粝磨得肌肤发疼,程青弦则躺在地上,将姜瑛抱在怀里,她低声沙哑,“殿下,这样便不冷了...” 火光温暖,将小小山洞照亮,程青弦低头,凝视怀中人紧蹙的眉渐渐松开,冰凉肌肤也逐渐回温,她心中随之松了口气,脸上带着细微笑容,静静倾听洞外声响。 ///////////////// 呜呜 师姐也很不容易,隐忍多年,现在终于逼宫了,快点登基,不然老家都要被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