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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变 第308节

    宫里很多嫔妃养猫,云嫔也养了一只,今天皇帝留宿,那只猫自是不能再进云嫔的卧房。

    谁也没有想到,早晨却在茶水房外面发现了那只猫的尸体。

    皇帝闻讯后立刻叫人前来查看,那只猫是中毒而亡,而放在茶水间里的点心上,只有那盘银耳桂花糕上有被猫啃食过的痕迹。

    可是那盘银耳桂花糕在皇帝进食之前便已经用银针试毒,又有内侍尝过,确定无毒,皇帝方才入口。

    皇帝说到这里,冷笑一声:“看来是朕命不该绝,那盘点心共有九块,朕吃了三块,而余下的六块里面,竟然有四块都是有毒的。而那四块用银针再次试过,依然无毒,用活物试了,才知道是有毒的。”

    霍誉问道:“昨晚试毒的内侍可还在?”

    皇帝淡淡说道:“已经自尽了。”

    “云嫔娘娘何在?”霍誉又问。

    “还在她的宫里”,皇帝顿了顿,继续说道,“皇后让她在宫里抄写经文,清明时烧给太后。”

    霍誉懂了,此事皇帝没有瞒着皇后,所谓让云嫔给太后抄写经文,其实就是把云嫔以及她宫里的人全都软禁起来了。

    皇帝的目光重又落到花生身上,对霍誉说道:“云嫔那里,让花生去吧。”

    “是。”霍誉再次躬身行礼,带着花生走了出去。

    云嫔的寝宫比较偏僻,在路上,霍誉低声对花生说道:“云嫔在宫里并不受宠,事实上如今宫中并无宠妃,圣上雨露均沾,云嫔族中曾经出过一位帝师,教导过圣上两年,后来因病乞骸骨。”

    花生问道:“那么现在呢,云嫔娘家还有人在朝中为官吗?”

    “有,云嫔的兄长现任江州知府,而她的姑母嫁的便是王府尹的前岳家。”霍誉耐心解释。

    花生好奇地问道:“宫里的大小娘娘,你是不是都能说出她们的身份来历?”

    霍誉摇摇头:“也并非全部,只有被圣上宠幸过的,飞鱼卫才会详细调查她们的身份来历。”

    花生的嘴角抽了抽,只要想到飞鱼卫每天都要进宫打听:昨晚陪皇帝睡觉的是谁啊?

    哦,是那什么妃啊,快去查查,这位家里的人都是做什么的,有没有可能会谋逆。而皇帝每晚上床,看着身边的美人,也要想一想,这位美人会不会害他,这位美人的娘家人会不会害他。

    只要这么一想,花生便觉得索然无味。

    世人都想当皇帝,可当皇帝若是整日担心有人要害朕,那也挺没意思的吧。

    云嫔是一位珠圆玉润的美人,花生早就发现了,宫里的美人十个里面至少有八个是这种长相,就连小皇后,也渐渐朝着这个方向成长了。

    霍誉叮嘱花生:“只是问话便可,千万不要激动。”

    花生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霍誉,这人莫不是以为,他会把云嫔当成诏狱里的女犯人那样审问吧。

    这人的脑袋整天都在想啥呢,他花生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吗?

    连皇帝都点名让花生来向云嫔问话了,这就说明,皇帝对云嫔是有几分重视的。

    虽然不多,但肯定是有,否则不会让女子来审问云嫔的。

    云嫔看到花生,有些吃惊,问道:“你是朝阳宫的吗?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

    花生一笑:“奴婢是哪里的,就不劳云嫔娘娘cao心了,云嫔娘娘还是说说那碟子银耳桂花糕的事吧。”

    云嫔的心猛的一沉,听这小内侍的语气,竟是对她毫不尊重,皇帝这是真的在怀疑她吗?

    在这后宫里,她的地位不上不下,其实是很尴尬的。

    说她无宠吧,皇帝每个月里也会来她这里住上一晚。

    说她有宠吧,一个月里三十天,除了皇后以外,皇帝要在二十八个妃嫔宫里过夜,而她只是这二十八个里面的其中一个而已。

    花生素来以直来直去著称,她没有废话,让云嫔把那晚的事重又说了了一遍。

    云嫔说完,花生便问:“在外面侍候的是谁?”

    云嫔说出那几名宫女和内侍的名字,花生便又道:“劳烦云嫔娘娘再把昨晚的事说一遍,提过名字的不要落下。”

    云嫔只好又讲了一遍,话音刚落,花生便问:“把那些没吃完的宵夜送去茶水房的有几人,都是谁?”

    这个云嫔不知道,只好叫了昨晚她宫里当值的内侍进来,把那几个人的姓名搞清楚了,云嫔以为眼前这个小内侍会去审问那几个人了,刚刚松了口气,花生却第三次让她把昨晚的事重复一遍。

    再一再二不再三,云嫔的怒气忍不住地往外冒:“你这是要羞辱本宫吗?”

    花生翻翻眼皮:“云嫔娘娘若是这样想,那奴婢就不问了,奴婢去向陛下复命。”

    说完,他起身便要走,云嫔吓了一跳,连忙换了一副和蔼可亲的语气:“哪里,本宫再说一遍便是。”

    就这样,花生让云嫔前前后后讲了足足七遍,云嫔每说一遍,花生都要叫上几个人在外面候着,直到云嫔讲完第七遍,外面廊下已经站了十几个人。

    云嫔身心俱疲,有气无力地说道:“还让本宫讲第八遍吗?”

    花生咧嘴笑了笑,忽然,他的笑容消失了,正色问道:“那只猫娘娘养了多久了?”

    第566章 来福找到了

    云嫔怔了怔,忙道:“那只猫啊,养……养……养了四五个月了。”

    云嫔话音刚落,花生便问道:“那究竟是四个月,还是五个月呢?”

    “啊?是五个月吧,本宫也记不清了。”云嫔伸手摸了摸一丝不乱的鬓发。

    “养了这么久啊,难怪云嫔娘娘会难过呢,那只猫叫什么名字?”花生又问。

    “那只猫啊,叫来福。”云嫔说道。

    其实花生已经知道那只猫是叫来福了,宫里不但人有花名册,猫也有。

    但凡是各宫主子们养猫,都是要报备的,所有猫都会登记上册,云嫔宫里的那只来福,是三个月前上册的。

    云嫔说是四五个月,当然,也可能是记不清了。

    花生问道:“来福右腿上有一处没有毛,云嫔娘娘可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没毛?哦,本宫想起来了,冬天时来福在火盆旁边玩耍,被烫到了,可能就是那次之后,腿上受过伤的地方便不长毛了吧。”云嫔说道。

    “来福死后,娘娘一定很伤心,您没有看过它的尸体吧?”花生又问。

    云嫔叹了口气:“本宫从小到大,最怕看到的就是死物,别说是来福了,哪怕死的是一只老鼠,本宫也不敢看。”

    花生点点头:“云嫔娘娘既然没有亲眼看过,如何能够确定死了的那只猫就是来福呢?”

    云嫔又是一怔:“本宫……本宫……只养了一只猫啊,再说……再说本宫虽然没有亲眼去看,可是本宫身边的内侍和宫女都是看过的,他们不会认错来福的。”

    花生笑了笑,站起身,冲着云嫔行了一礼:“娘娘,奴婢该问的都问了,没有可问的了,还请娘娘节哀,奴婢先行告辞。”

    云嫔被花生问了一遍又一遍,早就烦了,她巴不得花生快点滚蛋,可是现在花生真的要滚了,云嫔的心却又悬了起来。

    尤其是花生最后问起关于来福的事,不知为何,云嫔觉得花生还有其他的意思。

    花生说走就走,云嫔却是坐不住了。

    她这时才发现,原本应在她身边服侍的宫女和内侍,全都不在了。

    她想起来了,就在她一遍又一遍复述昨天晚上的事时,但凡是她提过的人,全都被叫到院子里去了,现在屋里只有她一个人。

    刚才花生在屋里,云嫔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就连花生也出去了,云嫔的心咚咚直跳,如同揣了一只鼓锤。

    她走到窗前,窗户关着,虽然皇宫里有几处宫房安了西洋玻璃,可她这里没有,她既不是皇后,也不是四妃,更不算得宠,所以她宫里的窗户还是用的高丽纸。

    高丽纸虽然能透进阳光,却看不到外面的情景。

    云嫔只能把窗户悄悄敞开一条缝,她眯起一只眼睛,从缝隙里向外面张望。

    云嫔并不知道,有人一直在盯着她的窗子,她藏在窗缝后面的眼睛,也已经被人看到的。

    院子里,十几名内侍和宫女低着脑袋站在那里,除了花生以外,还有三名陌生的内侍,正在挨个搜身。

    没错,是搜身。一名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内侍,正在给云嫔的贴身宫女阿彩搜身。

    阿彩比那名小内侍还高半个头,她红着脸,让那名小内侍从头摸到脚,又从脚摸到头。

    全身搜完,小内侍还不死心,又让阿彩脱下脚上的绣花鞋。

    接着,云嫔便听到那名小内侍发出一声惊呼。

    小内侍拿着阿彩的一只鞋子,跑到花生面前。

    “找到了,找到了!”小内侍欢呼。

    花生接过那只鞋子看了看,居然还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对那名小内侍说道:“留下,这是物证!”

    而阿彩此时只穿着一只鞋子,以一个尴尬无比的姿势站在那里,听到花生说这是物证时,阿彩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喊道:“什么物证,你们不要胡说八道,对了,你们是什么人啊,我在宫里为何从未见过你们?”

    那名找到物证的小内侍冲着阿彩挥挥拳头,奶凶奶凶:“闭嘴,你再敢嚷嚷,我就捶你!”

    阿彩翻个白眼,小内侍的拳头比她还小,她当然不会害怕,可是这四个人一来就盘问云嫔,想来十有八九是皇后派来的人,阿彩害怕了。

    这时,和花生一起来的一名木着脸的高个内侍,也从一名内侍身上搜到了物证。

    没错,他也说这是物证。

    云嫔从窗缝里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只荷包,最普通的荷包。

    而这名被搜出物证的内侍,也是云嫔身边的人,他叫小树子。

    云嫔心跳如鼓,她既不清楚阿彩鞋子里面藏了什么,也不知道小树子的荷包里面有什么,更不明白这些为何会是物证!

    她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忽然感觉背脊生寒。

    这时,同样是和花生一起来的另一名内侍,转身走了出去,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手里竟然拎着一只猫!

    那人熟练地拎着那只猫脖子后面,那只猫四腿悬空,喵喵直叫。

    云嫔看到这只猫,一下子便呆住了。

    这是来福,这只猫居然是来福!

    正在这时,屋门从外面被敲响,传来花生清清亮亮的声音。

    “云嫔娘娘,您快看看,这只猫是来福吗?咦,它的腿上有一处没有毛的,这真的是来福啊,不是说来福已经死了吗?怎么又复活了呢,云嫔娘娘,您快点来看看啊,这真是您心爱的来福呢。”

    云嫔全身都在颤抖,为何会是来福,不应该啊,为何会是这样?

    敲门声还在继续,花生像是故意的,声音那么大,是怕她听不到,还是怕她吓不死?

    云嫔呆呆地坐到椅子上,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花生终于不再说话,但是下一刻,屋门被大力推开,花生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