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
丈夫
—— “…我们很关心伊班尼亚（Ebaniah）的犯罪问题，这即是社会问题，也是对我们社区与国家的威胁，我的团队和我有责任对这个问题负责，我们也在一直坚定的采取行动，积极的寻找更好的，更高效的办法来维护社会的安定与公平公正。 打击罪犯是第一位的，刻不容缓的，我们不但会给警察提供足够且可靠的资源带来支持他们的行动，还有更多的，科学系统且人道主义的预防犯罪的途径与福利…” 费拉在台下神游，她的眼神无法聚焦在她台上滔滔不绝又万众瞩目的…丈夫身上，她双手交织，不停的用指甲向指腹按压，而冰冷的指尖只能以缓慢的速度回弹。 他开始介绍起他的同僚与盟友们，开始讲述起他们将会以一个怎样精心设计，相互配合的方法来让伊班尼亚更安全，更宜居，更伟大。 费拉觉得口渴，她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更好奇这场她很难感兴趣的演出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开始隐秘的微微侧头向周围打量。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似乎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她，当然或许这次注意比她想的更早。她与那位身处他丈夫后方不远处的，她在目光扫过他时微微一顿，因为他也刚好在注视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注视的，他们目光接触，那双蓝色的眼睛，在黑发的衬托下显得水在里面流淌一样。 她丈夫的盟友之一的…她只记得他姓法泊勒，而他们的国务卿也是这个姓氏。他父亲的名字可是举世闻名。她想。虽然她丈夫总提起他。 她轻轻的垂下眼眸，对与他发生什么互动没兴趣，甚至懒得表现友好，只当是巧合，她希望没人注意到她。 再次抬眼后，她看起来很专注，很深情的注视着她的丈夫。 —— “亲爱的。”她的丈夫用德语叫她，他笑着叹了口气后又用英语叫了一遍，本诺低头亲吻她的脸颊，一边又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进怀里。 费拉也同样微笑，她认真的看着她丈夫灰绿色的双眼，那下面有道不深不浅的泪沟，让他凝视某处时总显得深情和心事很重。 她像是很放松的顺势埋进他的怀里，脑海中又闪过有些时候，这双眼睛高高在上又被阴影投射时阴鸷的睥睨着她。 “你真应该也上去发表演讲，你一直是我最棒的搭档。”本诺低着头，闻她的头发，慢悠悠的，“你不是很喜欢孩子吗？你可以去说我们会怎么改善儿童教育和福利，我们给他们更多医疗，基本设施的建设…” “当然，我们也需要有个孩子了，这也是件很重要的事情。我很期待能够有一个你为我生的孩子，我已经准备好做一个父亲了。” 本诺捧起她的脸，绿眼睛垂下看她，拇指边摩挲着她的耳后，边轻轻的亲吻了她的嘴唇。 费拉继续微笑着，她没有看他的眼睛，像是娇羞的母鹿一样，整个头弯进他的胸，只露出一段柔顺光滑的脖颈。 费拉感觉到他握住她的肩膀，呼吸打在她的头顶，她的丈夫好像还想再说什么。 叩叩。 “请进。” 本诺顿住，随后像是安抚一样的拍了拍她，松开了她的手。 “下午好梅尔顿先生，梅尔顿太太。”这位工作人员在说她的名字的时候明显顿了一下。 “下午好加菲，有什么事要做吗？” “是的，演讲已经结束，接下来还有一些记者希望对您进行一些采访。” 在她进来的那一刻，费拉反握住本诺的手，她看着他的眼睛笑了一下，而后轻轻说那我先走了。 她微笑着对那位工作人员说再见。 等门彻底关上的那一刻，她又恢复了那幅宁静，沉默，像是包容万物的海的模样。 —— 一边的司机已经为她打开了车门，等费拉刚想坐进去时。 “夫人。” 费拉轻轻回头，就看到那位法泊勒先生。依旧是那身合身又熨的很好的深色西装，他笑着看她，但脸上没什么起伏，只是嘴角有个弧度。你不能说这不尊重她，但男人对男人的尊重，和男人对女人的尊重总是不一样的。费拉微笑，对此毫无表示。 “你好，法泊勒先生。” 他挑眉，做了一个吃惊的表情，而后又恢复了微笑：“真荣幸你能够认得我，我可是想见你很久了。本诺经常提起你对他事业的支持和贡献，他让我们每个人对你都很好奇。” 费拉保持微笑看着他的眼睛静待下文，他微微垂着头，眉毛上扬露出些许眼白，显得真诚无比。 但费拉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她只觉得疲惫的幽灵得到滋养，从此醒来，由下至上的缠绕她的身体。 她突然想不顾一切的昏倒过去，不去想她的丈夫，她丈夫的朋友，她丈夫带来的应酬。 伊班尼亚的天空多平滑蔚蓝，树木郁郁葱葱，集会大楼的停车场常有樱花飘落来，由穿过伊班尼亚大学的风带到这里，但和大学内满地樱花相比，这里只是零零落落的，没人在意，随心所欲的枯萎。枯萎，她因为想到这个词而感到有些高兴。 等她看到对面男人头发上落了一片樱花，柔顺光亮的黑发，粉嫩又轻柔的樱花瓣，才回过神来，勉强提取出几个关键词，明晚，剧院，聚会。抿着嘴，她过了几个呼吸后，接过邀请函，同样显得真诚的回答，“当然。” “荣幸之至。”费拉能感觉出来他的心情很好。 在此之后他彬彬有礼的告辞，费拉没什么表情的乘上车。 回程路上，太阳高高照耀，举世闻名的赛多河畔就在她的眼前，波光粼粼，让人眼光迷漩，错落金光，只想沉醉。 一处游艇上飞鸟盘旋，像是海鸥，又像信天翁，一位船员在举着手臂驱赶它们。费拉又开始神游，她想，那群鸟儿看到的是什么样的景色呢？它们飞翔的尽头是哪里呢？ 哪怕只有一时，一刻，真想体验一下扇动翅膀飞翔的感觉啊。 那时候我除了飞翔一无所有，我没有悲伤，没有惆怅，只有我朝生夕死，日光披肩。我是生命，看着行人和游鱼。都是生命。 —— 等入夜渐深，费拉就着台灯的光，写，她那些不成文没逻辑的想法，写她想在瑞士的母亲父亲，写她的孩子，她会有一个孩子吗？她喜欢小孩子，但属于自己的孩子，多陌生，她知道她会爱上那个婴儿，但多陌生。孕育生命的身体，多陌生，费拉写，多奇怪… 本诺还没有回来，他正是冉冉升起又万众瞩目，她觉得他会喜欢这种感觉。 费拉停下笔，她突然觉得没了力气，她依旧觉得本诺富有魅力，让人被吸引，但她想到他，就下意识的一顿，随后所有的激动和兴奋都会平静下来。 他多能干，短短几年。从小小的议员到唾手可得的市长。她大学还没有毕业就嫁给了他，那时候她说想环游世界，他们就去了，去之前，去之后，都仿佛小说诗歌写的般自由又理想。他说他之后会再给她一个周到无比的团队让她享受世界。 他确实做到了。 但与之而来的代价就是他不再有时间陪她了。 他的荣光，他让她也沐浴。 因为她是他爱的人，他的妻子。 但费拉总觉得有些地方想不明白，她皱着眉头，合上本子。 在写完日记的没多会儿，本诺就回来了，费拉把日记放在抽屉里。 等她下楼迎接他时，就看到一身正装的男人笑着看她，顶灯让他的眼窝处阴影更浓，向后梳的头也金光瞩目。 本诺牵起她的手，依旧盯着她的双眼，即便他亲过之后也不放开。 他是标准的德裔长相，眉毛是金色且并不浓密，眉骨有明显的凸起弧度，双眼透蓝褶皱深邃，不厚重也不轻薄的嘴唇。只要他是面无表情，嘴唇就是平直的。有棱有角的下颌英气十足。只是不笑的时候总显得多思且阴鸷。 但他现在是笑着的，看着费拉，这种笑，像是自顾自的笑，又像是心照不宣的笑。随后他垂着眸，睫毛又是一扇阴影。 “我今天总是在想你，一想到你，有些想法就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