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偎红伴翠醉芳芬

    

偎红伴翠醉芳芬



    沅陵县一僻静小院内。

    “副指挥使大人,属下有新线索禀报。”来者是归雁所一名谍部成员。

    “说。”傅昶把笔搁到笔山上。

    傅昶是三天前到的沅陵县。这次,他从王希仁口中得到了准确的口供,得知问天教的总部正在此地。向皇帝提前报备之后,他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带人快马加鞭赶来了沅陵县。

    哪知刚到此地,便有人当面拦马呈上血书,泣血告知其女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当街掳走,家人上告沅陵县令却不被受理之事。傅昶当时便感到了此事的奇异之处,忙吩咐人带他去雁卫们暂居之处细说。待人走后,傅昶又派出几个谍部的雁卫去收集沅陵县及周围县城近期发生的类似的事。

    果不其然,消息来了。

    “沅陵县及邻近的春林县、古溪县近几个月都曾有百姓反映过有年轻女子失踪的情况,目前确定失踪的已有二十余人。”雁卫声音肃然。

    “失踪了这么多人,该是大案,这案子一直没破,为何京中毫无消息?”

    雁卫声音落下来:“属下从茶馆里略打听到一些,据说这几个县的不少官员似乎和江湖门派有勾结。”

    “难怪治下出了这么大案子也能高枕无忧,”傅昶冷笑一声,面寒如冰,“原来是靠着一面压案子,一面堵百姓的嘴得来的!”

    傅昶起身,一边向后院走一边吩咐:“通传下去,让谍部的人从丢了女儿的人家那里采集供词,再派些人暗中盯着他们,免得被收买做了伪证或是被暗害了。”

    “问问那些家里人在她们失踪前跟没跟她们在一起,是否知道她们是怎么失踪的,是被掳走还是被用了迷药?”

    “还有……”傅昶低头沉思一瞬,“找几个牙公牙婆问一问,最近是不是年轻女郎的生意格外好。”

    “大人?”雁卫不解。

    “若是这案子跟江湖门派扯上了关系,那可能就不是劫掠女郎以yin乐这么简单了,更有可能是用于祭祀……或殉葬。”

    “若真是这样,那些女子可就危险了。”这名雁卫性子一贯沉稳,但在这么多条人命面前也有些按捺不住情绪。

    傅昶点头,挥手让雁卫去了。自己换上一件奢华异常的宝蓝底滚银边暗纹团花长衫,丝质料子在月光下闪着细腻的光。他又系上一条缂莲花纹的腰带,故意系得松松垮垮;扯开了衣襟,往白皙的胸膛上泼了一盏酒,又捋出两缕碎发,营造出了一个花天酒地的纨绔公子形象。

    下一刻,傅昶东倒西歪,醉眼迷离地骑上马,往离这里两条街的凝翠街晃过去。

    那里是沅陵县最大的青楼街。

    「偎红楼」

    偎红楼是沅陵最大的一家青楼,拢共养了几十个姑娘,有名有姓的花魁娘子也有两三个。沅陵县的情/色产业不太发达,故这幢雕梁画栋的三层小楼在凝翠街格外瞩目。天色已晚了,偎红楼的大门两侧各挂着一盏精致的栀子灯,亮着幽幽的红光,照的门前揽客的窑姐儿和来来往往的客人脸上也闪过丝丝媚气。

    傅昶到了门口却不下马,趴在马上醉醺醺地道:“小爷……小爷我有的是钱!把你们这儿最红的姑娘都给我叫出来!”颠三倒四的满口胡话。

    来青楼的客人醉酒已是常态,门前人都见怪不怪。一青衣小厮陪着笑赶上来,扶着傅昶下了马:“这位客人,姑娘们都在里面等着您呢。您放心,咱们偎红楼的姑娘,都是个顶个的妙人儿!”

    傅昶烦躁地咂咂嘴,下了马也不要他扶,甩开小厮的手,自顾自地歪歪扭扭地进去了:“小爷我……见多识广,一般的庸脂俗粉我可看不上!若是敢拿些寻常货色来哄人,我可不给你们这儿留脸!”

    青楼的人个个都生了一双利眼,小厮也不赖,打眼一瞧就看出他身上穿的、腰间配的、头上戴的都绝非凡品,那张扬跋扈、身娇rou贵的纨绔样子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装出来的,便猜他是个大商人家里被宠坏了的小公子。又闻见他身上有酒气,估计是刚在外面喝了一顿,瞧不上别处的姑娘,扫了兴才过来的。

    小厮决意要留下这个豪客,忙拉过一个正闲着的窑姐儿,要她把mama喊过来。

    那窑姐儿用含情目扫了傅昶一眼,指尖勾勾缠缠地要摸上他的手,却被他甩开,斜着眼讥嘲:“偎红楼最红的姑娘就这样啊?”下垂的眼尾显得人更嘲讽。

    “……”窑姐儿被这张臭嘴败净了火。什么玩意儿!长得再俊也不招姑娘喜欢!气冲冲地上楼去了。

    没半刻钟,一个描眉画眼的女子便袅袅婷婷地走过来。傅昶乜斜着眼睛看她,见这老鸨一双狐狸眼美目流转,还时不时闪过一丝算计,知道这是个精干又伶俐的,怕是不好套话。

    “公子贵姓啊?”老鸨笑容可掬却不夸张。

    傅昶本打算随意取个假名,那一瞬间却鬼使神差地想到了步惹尘:“步。”

    “步公子是贵客,第一次来咱们这儿,必得给您伺候好了。”又叹了一口气,“别的姑娘还罢,那几位花魁娘子性子娇,下午说了会子话,又说口渴又嫌累,有些不愿梳洗打扮……”

    傅昶勾起一边嘴角:“那我便请姑娘们喝杯茶。”说完拍下一锭元宝。

    青楼内为营造暧昧气氛,灯光总是昏黄。老鸨一时没看清,看大小以为是个二十两的银锭子,暗地里撇了撇嘴。

    二十两虽不算少,却配不上傅昶的口气。

    傅昶缓缓移开手,老鸨这才看清,原来是个二十两的金元宝。秀美的柳眉瞬间扬的高高的,洁白的牙齿险些从嫣红的唇间露出来,连忙用一只手挡住:“步公子一表人才,行事又大气,姑娘们念恩知礼,定想下来拜见公子。奴家这就上去告诉她们。”

    傅昶半歪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抬起两根手指示意她去。

    老鸨本来还想让楼下的姑娘先陪这位贵客一会儿,毕竟偎红楼一向自诩待客体贴,总不好把人晾在那里。但姑娘却全让他给轰走了:“这等庸脂俗粉,若让她们碰着我,究竟是我嫖她们还是她们嫖我啊?”

    这话混不吝得很,老鸨再不敢拍马屁,生怕再惹怒了这位财神爷,老老实实上楼招呼姑娘们去了。

    傅昶一个二十两的金元宝,不仅是点花茶的钱,还包含着酒席钱、给老鸨的小费以及请丫头婆子龟公小厮们吃酒的钱等一堆鸡零狗碎的费用。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出两刻钟,傅昶一碟糕点还没吃完,老鸨便领着三四个身姿婀娜的姑娘下来了。

    姑娘们一个个长得极美,眼儿媚脸儿小,皮肤白皙又水嫩,还有一把柳条儿般的纤腰。但傅昶又不是来嫖的,心思自然不放在她们身上,见她们邀他上楼去幽静的小阁里喝茶听曲,摆摆手拒绝了:“我就在这儿听你们弹琴,谁弹的好,再去谁那儿不迟。”

    老鸨微蹙了一下眉,笑道:“步公子甚是风趣。只是此处嘈杂,怕不能听得好曲。”

    傅昶虽没来过烟花之地,但也知道这种洁身自好的行为有些惹人怀疑,便随口编了一个理由:“石重安竟敢说思思姑娘不好,我来这儿也不过是为了看看他眼光如何。莫要多说了。”又重重地揉着太阳xue,表情不豫。

    老鸨微微放下心来,原来是和人斗气来了。不过石重安这名字倒是耳生,莫不是偶然来过一次的外地客人。

    姑娘们依次献上一曲,傅昶表情越来越不屑,到最后一个姑娘演奏时,直接身子一歪脚一抬,两腿交叠着架在了姑娘的琴弦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不堪卒听!快别弹了!”又开始吹毛求疵地挨个点评姑娘们的琴技,把她们批的一无是处。姑娘们又气又羞,花一样鲜妍饱满的脸蛋涨得通红。尤其最后一个,哭得梨花带雨,泪珠滚滚而落。

    老鸨闻讯赶来,心内暗骂这个拆台的,面上却挂着无可挑剔的笑容:“步公子,是不是姑娘们惹您生气了?”

    “是啊,”傅昶懒懒地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眼睛都不抬一下,“花了这么多钱,脸长得一般就算了,结果连个曲都弹得这么难听,我能不生气吗?我把钱砸水里还能听个响儿呢!”

    老鸨知道这是碰上恶客了,却不愿这么早撕破脸皮,只好又欠身一礼:“姑娘们学艺不精,惹公子生气了,实属我们之过。不如公子看看有没有其他合眼缘的姑娘,若是看上了,未来一个月她就归公子您一个人了。”

    “不必了,”傅昶摆摆手,“有没有新来的还没调/教过的姑娘?我看你们这些调/教好了的都一个样儿,无趣得很!”

    脸长得这么嫩,玩得倒是挺花,老鸨心道:“公子,不瞒您说,负责给我们送姑娘的几个牙人这几个月都没来过,说是都被别人买走了。还请您多包涵……”

    傅昶便装作饶有兴致的模样,前言不搭后语地同老鸨说起了闲话,一点点套出常与偎红楼做生意的几个牙人名字。老鸨见他醉醺醺的,不敢得罪了他,又当他是要自己买个姑娘回家,便也将自己知道的细细说了。

    傅昶就这么不动声色地套出了不少表面细枝末节却值得往下深挖的线索。他不敢直接打着钦差的名号上门去问——烟花之地,人多耳杂,稍有不慎便会传出去,万一届时那些官员和江湖门派有了防备就麻烦了。

    回到小院,几个去调查的雁卫已经回来了。负责去问牙人的那两个雁卫有些羞愧:“大人,问的几个牙人含糊其辞,都说一切正常,但真要买年轻姑娘他们又带不出来。我等不好动粗,也怕走漏了风声……”

    傅昶点点头,他也猜到了这种情况。好在他已经确认了跟这案子可能有关的几个牙人,大不了诈他们一下,不怕他们扯谎。

    “怕是买人的人早早威胁过他们,这些三教九流的人最精明,肯定知道他们的父母官和这些人有勾结,敢跟我们说才是怪事。不过,我也得到了一些消息。现在先下去休整一下,半个时辰后调查我接下来说的这几个牙人。这次不管他们怎么花言巧语,务必要他们吐出真话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