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瞳

    陆玥晴面对着张雪那审视的眼神，苦涩地笑了笑。

    张雪见状，便知道了实情。

    她咬牙切齿地从办公椅上弹起来，狠狠地说：“这条垃圾蛇！气死我了！玥晴你就该和他离婚！他这是家暴！该死的家暴蛇！”

    气得两只灰色的耳朵从头顶现了行。陆玥晴指了指她的头顶，她立刻用手捂着耳朵，一下子，两只毛茸茸的狼耳朵就不见了。

    陆玥晴忍不住浅浅地笑了笑。

    张雪怒目：“你还笑！”

    “我不会离婚的。”陆玥晴轻轻的说。

    张雪绕到陆玥晴身边，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这垃圾蛇给你下了什么媚术？我听说蛇和狐狸一样，最为yin贱。玥晴，你可别被他蒙骗了。”

    陆玥晴眨眼，抠着自己的手指说：“可是离开他，我又该去哪儿呢？”

    她想到自己的父母，如今皆已失去。和顾言在一起，也许是最好的选择。更何况，她早就失去了曾经的能力。

    张雪双手把陆玥晴的身子转动，和她对视，恨铁不成钢地说:“玥晴，从前的你从没有这样的想法。你甚至从没想过结婚生孩子！你……”

    “小雪！”陆玥晴蹙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或者什么也没有印象，她有些神色凄凉的说：“我……我早就记不得我从前如何了。”

    张雪听罢，也把自己的火气彻底消散。她明白，陆玥晴变成如今这般，皆是因为顾言。

    可是她又能如何呢？

    张雪只能在看着此般的陆玥晴，一次次地回忆着曾经的陆玥晴。她想，已经没有几个人还记着曾经的陆玥晴是怎样的了，也许，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顾言是一只蛇，一只有手段有野心的蛇。他甚至已经成为了全国范围内的种族榜样，种族平权的重要人物。她当然不否认顾言做得这些事情是正义的、进步的，可是……

    张雪却恨这只蛇，把她喜欢的心高气傲的龙女变成了一个懦弱无能的附庸，只因为他那扭曲的内心。

    一条龙，却被一只蛇咬住了脖颈，这不应该。

    张雪只恨自己是只小灰狼，一只气到极致还会返回兽形的灰狼。

    如果她是龙，会不会就能够带着陆玥晴离开顾言？张雪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眸里闪烁着希望的光。

    “玥晴，你如今的性子太软了。你该强势一些。”张雪一板一眼的说。

    张雪和陆玥晴是高中和大学的好友，一起毕业之后也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做着新闻编辑的工作。张雪是陆玥晴的直系上司。

    “嗯嗯。”陆玥晴点头。在于顾言的相处中，她早就没了脾气。

    “我就是对牛弹琴！”张雪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般地送走了陆玥晴。她迅速地从桌上拿出手机，翻找那个许久未联系的电话。

    ·

    公司不大不小，而陆玥晴只是这中间的一个小小编辑。每天完成组里下达的分工任务，日日复一日的重复着。

    在公司里，她也只是个不张扬没长处的普通职工。每个月拿着能够过活下去的工资，其实也没法花销。

    有什么业余生活吗？

    没有。

    吃穿用度全都被顾言一手包揽，陆玥晴如同一个寄生生物生存在这个世界。而顾言就是她被迫寄生的“主体”。

    站在公司窗前，陆玥晴望着楼下车水马龙的场景出神。上班的时光，好似每日偷来的惬意，能够离开那窒息的地方。

    只有离开顾言，陆玥晴才能生长出来属于自己的血rou。

    收拾着包，陆玥晴不舍地离开办公室。

    这条前去地下车库的路，每天都反反复复走，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找到终点。

    陆玥晴缓缓地走到固定地点等待顾言的车。机械化程序，每日都设置好了，在她的身上反复cao作。

    黑色的迈巴赫车身稳稳地停在陆玥晴的面前，陆玥晴抬眸。车窗降下来，却是另一个人的面庞。

    面对这不同于以往的境况，陆玥晴忽的想起来昨晚上的疯狂，有些害怕地看向陆熠。

    “上车。”瞧着陆玥晴那惊慌的眼神，陆熠心中一阵烦躁，他命令着说。

    “我……”陆玥晴知道，必须要拒绝。她的身子朝着反方向开始移动，想着要怎么离开。

    “上车！”

    陆熠失去了耐心。

    咚——

    金色的瞳孔在对上的那一刹那让陆玥晴脑子猛地一痛。

    那双黄金瞳，龙族中至高无上的象征，压制一切种族的存在。

    陆玥晴坐在后排，不敢思索。她不知道陆熠要干什么，也不知道顾言今天又要怎么做。她只明白自己是一潭死水，早就没有过多的情绪波澜。

    车里很安静，安静到对气息敏感的龙族能够感受到陆玥晴身上有些血腥味，而且还是龙的血腥味。

    在接到张雪的电话时，陆熠已经记不得对方是谁。可是当那通电话打完之后，陆熠却耗费了许多心力去镇定自己，把那双他人无法直视的金色眸子变成寻常的黑色。

    他难以想象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会被人驯化，即使是母亲，也没能驯化的龙，怎么会被一只蛇驯化？

    该死！

    文静是一族的主母，总是不苟言笑地拿着一把刻着道德经的木头戒尺，教育着整个家族的晚辈。

    陆熠从出生起，便卓尔不群。那双金色的眼，已经百年未有。

    而他从很小就明白，这个家里，需要怎样的继承者。

    “你在树上干什么？”男孩看着树上陌生的女孩，问道。爬到树上去，要是被母亲看到，指不定被戒尺打多少下。

    “你快下来”，他劝导说。

    “我会下来！不过是飞下来！”有些rou嘟嘟的脸庞上扬着，炫耀地朝着树下的陆熠说。

    陆熠笑，怕被人看到陆玥晴这样的举动，被批失了礼数，急促着说：“龙族千年前就不会飞了。你快爬下来。”

    “怎么不会？你看着！”陆玥晴乱糟糟的头发下，有一双生气十足的眼睛，那是陆熠都觉得闪亮的眼眸。

    慌张地接住从树上落下来的重物，陆熠心中暗自窃喜幸好自己接住了人，嘴上却说：“你看，摔了吧。”

    “爸爸明明说龙族会飞的。”小陆玥晴摔倒在陆熠的怀里。龙族总是厌恶过于亲密的接触，可他俩一点都不排斥，因为他们是同一种族。

    “那都是哄小孩子的话。”陆熠没想到聪明的龙族还会被这样的神话故事蒙骗。

    “我已经七岁了。”陆玥晴说。“我也是。”陆熠说。

    “我八月生。”

    “我也是。”

    “我十二。”

    “我……二十二。”

    “我是jiejie！”

    陆玥晴猛地一弹，头顶碰到陆熠的下巴，让小孩被狠狠一击。

    后来陆熠知道陆玥晴早产一个月，如果按足月算，应该是他的meimei，他便有些傲气地前去叫对方meimei。可是那时候的陆玥晴已经晓得了，自己这早产一月，就是母亲离世的罪魁祸首。

    ·

    陆家祖宅。

    陆玥晴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来过这里了。这个陈旧庄严的地方，总是让她想起来那些指责话语，她不想进。

    坐在车里，陆玥晴想做一只缩头乌龟。让陆熠别在做些莫名其妙的举动。

    “下车。”陆熠解开安全带，冷冽地朝着陆玥晴说。

    “你还是送我回去吧。”陆玥晴轻声地说，语气里带着求饶。

    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七点多了。心慌地想着顾言每日六点接她回家，如今已过一小时多了，不知道这一个小时她要用怎样的方式去“弥补”。

    “你是龙。”陆熠有些气愤的说。他真的不明白作为龙，怎么会变成这样？

    龙族向来都是心高气傲的一族，甚至有的咄咄逼人。

    陆玥晴自他结识起，也从未此般软弱无力。明明是一条想要腾飞于天际的龙，怎么会变成这样畏畏缩缩的模样？

    陆玥晴只感觉到浑身升起来冷意，她摇着脑袋一次次地说：“我不是，我不是……”

    双手紧紧地攥着，昨夜还没完全恢复的肩头因为肌rou的紧绷已经开始渗血。

    陆玥晴的脑海里开始浮现顾言的面容和声音，那条冷血残酷的蛇在她的心里种下了禁制，把她这条龙的精神关进了铁质牢笼，永远不的释放。

    “我不是，我不是……”陆玥晴重复着自己的话，洗脑一样地重复。

    陆熠从驾驶位上走到陆玥晴的车身一侧，拉开车门，一只胳膊便把失魂落魄的陆玥晴提了起来。

    浑身都是蛇的味道。陆熠蹙眉，他呵道:“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