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人对望
他们还在阳上阁里，只不过换了一个楼层，唐前从房间里出来后走到安静些的空地上，接了电话。 “喂……” “在干嘛。” 代寻鹤的声音永远这么平静，让唐前刚刚还在极度兴奋中的脑子立马冷静下来，言语间不禁多了些撒娇。 “在想你。” 他笑了，笑声也好听，或是给她下了蛊， “那想不想见我？” “你在哪啊……” “你是不是回京阳了。” “对啊，你怎么知道。” “我也在京阳，开江大厦。” “！那不就在我对面吗，你在哪个房间，发给我我去找你！” “好——” 唐前跑回去推开门朝着屋里大喊一句我走了，里面立马就有人问她晚宴来不来。 “不去了你们玩吧。” 她刷卡走了专用电梯，直接下到地下五层，坐小地铁从开江的一端，到了另一端。 很少有人知道阳上阁和开江大厦在河底时连通的，可以直接过来，她在开江大厦这边也走的专用电梯，按照代寻鹤给她的门牌号找了过去，是一间私人影厅。 影厅总是一年四季都冷冰冰，唐前的外套也忘在了那边没穿，身上就一条小裙子，让人看了还以为她是从夏天穿越过来的。 “怎么穿这么，这么少。” 代寻鹤拿了自己的厚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用拿了毯子给她盖住腿。 “今天我哥结婚，我去参加婚礼了。” “亲哥吗？” “当然不是，我没亲的兄弟姐妹，是邻居家的，从小关系比较好。”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她总觉得代寻鹤的眼神在她头顶的花冠上面转，但她想不通他在意这东西的理由。 觉得浪费？不会吧一颗红宝石而已她那么多彩钻呢这个都排不上号；觉得她喧宾夺主抢了新娘的风头？不会不会他都不知道婚礼什么样怎么可能下这样的结论。 脑子里灵光一闪，戴淼之前说过的话突然重播了一遍， “……总觉得憋着一股气……和白周煜很像……” 这次打断她思路的是一股温热的气息，她抬眼看着坐在身边的代寻鹤突然俯身过来。 唐前愣愣的看着他靠近，心跳在加速的前一秒急刹车。 他只是凑过来替她拉好掉下去的衣服，挡住了露在外面的肩膀。 但是那只手却没收回去，在毯子旁边找到了她的手，抓在了手心里。 两人心照不宣，拉着一会的手就出汗了，不约而同的一动，从握住，变成了十指相扣。 唐前在椅子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这么和他拉着手，并排坐在那。 刚刚被暂停的电影继续开始放映，她没看过，影片中的对话也不是国际常用语言，她猜这应该是个小国家的小众片，文艺青年的最爱。 “冷不冷？”他又用这种带着蛊的声音低声和她说话了。 唐前在配音圈混了这么多年，什么好听的男声没听过，明明他的声音也并没有多特别，甚至她觉得有个配音演员的声音就和他很像，但是她听别人说话却从来没有过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她只能把这称为心动。 “不冷，我习惯了。” “那喜欢这个影片吗，不然我们换一个？” “不用换，这部我好像看过，是叫《落子无声》吗？” “对，不过是意译过来的，音译的话应该是《她不说话》。” “哈哈哈，诶，这句台词我记得有一阵子挺火的，当时我在外面上大学，那个教授还提到过呢。” “这部其实不算小众了，好多人都推过，不过我和他们盛赞的片段不一样，我喜欢他们重逢后的那段。” “可是初遇感觉才是最美的。” 电影里他们第一次还没分开，两人也不说话了，安静的拉着手，看电影。 安静下来后唐前觉得她浮肿的小腿开始疼了，按照往常来说她就应该直接翘起来搭在了旁边人的腿上，但她今天看了一眼代寻鹤的腿，没动，只是默默的在地上伸直。 这电影相当长，从开头到结尾有四个半小时，从她进来到最后也有三个小时，唐前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坐着，屁股都麻了，手也被一动不动的握着，僵硬的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但她此时并不知道能用什么理由让他松开，或是为什么她就要配合着一动不动，这种来回的拉扯让她有一瞬间的晃神，然后开始质疑这段感情的必要性。 她思考间不经意的抽动了一下手指，被代寻鹤捕捉到，他转头过来。 唐前立马开口， “我去个卫生间，今天喝酒喝多了。” “好。” 他放开了手，唐前飞一般的起身，眼前一片黑暗，不过影厅里本来就黑，她僵着身体扶着墙往外走，走到门口时眼前才能勉强看清东西。 她并不想去卫生间，从影厅里出来之后就靠在墙壁上，盯着自己被握了三个小时的手， “真的改变了好多啊，唐收云。” 她和自己喃喃自语，细小的声音被路过的经理捕捉，上前询问， “老板，有什么指示吗？” 唐前抬头，和经理对视五秒钟，大脑终于弹出了相关资料。 “开江大厦，多功能大楼，公寓楼盘，岳宮转给她的财产之一。” “没事，我就是来找朋友玩的，出来透透气。” “好的，您忙。” 经理走了，但是走廊突然被照的通亮，唐前朝窗口走去，往外面看。 对面就是阳上阁，今晚唯一一场宴会就是柳临君的婚礼晚宴，各自在别的局上玩的新郎新娘被叫了回来，目不对视的摇晃着。 里面的人心照不宣，外面倒是热闹的放起了烟花，将开江都照亮了。 里面的代寻鹤也听到了声音，出来和她并排站在一起，如果对面或是江面上有人看过来，就能看到他们站在窗前，他抬起胳膊抱住了她的肩膀。 这张照片要是发到网上去肯定会爆炸，管理监控的工作人员想。 “那是婚礼的烟花吗？” “对啊，他们准备的还挺齐全，我以为就是意思一下呢。” “婚礼嘛，肯定会好好对待的。” 唐前把目光从烟花转移到代寻鹤的脸上，盯着他的侧颜，盯了很久。 “怎么了？”他发觉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样想，也挺幸福的。” 再美的烟花也有燃尽的时候，唐前不想看到结束，便推着代寻鹤进去了。 刚刚经理顺便给她“科普”了一下，这是开江大厦酒店层的套房，影厅房，进去往里走左拐就是卧室和客厅。 他们都没提要去床上睡觉，反而并排躺在了加宽的沙发上，离得不远不近，恰好能让唐前闻道代寻鹤身上的味道。 混着点香水的味道，更多的是衣服里散发出来的。 受虐了一天的腿终于放平了，唐前偷偷踢掉了高跟鞋，耳边听着代寻鹤缓缓的说着刚才电影里的东西，慢慢闭上了眼睛。 代寻鹤是看着她一点点进入睡眠的，眼皮放松了下来，长长的睫毛开始规律的颤抖，她今天一定喝了很多酒，呼吸都变重了。 他一点点的靠近，脸停在她的脸上方，停了很久很久，最后还是移了下去，轻握起被他拉了很久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一下。 然后他像是做了坏事一样，无声但是突然的从沙发上弹起来，站在地上冷静了好久，走过去关灯。 唐前故作自然的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把脸朝向了外侧。 唐前确实睡了有一会儿，但很快就醒了，身后的代寻鹤倒是呼吸一直很平稳。 她也说不上来现在是什么感觉，不舒服，但也不是明确的哪里不舒服，脑子里有个已经成型的答案轮廓，但是她想要逃避。 可能是脸上的妆没卸，让她开始不安了吧。 一个姿势侧躺了一会，心底又莫名其妙的冲上来一股邪火，她知道这火从哪里来，如今去罕见的收了回去。 消无声息的翻身下来，光着脚去了卫生间。 酒店里化妆卸妆的用品比梅姐工具包里的全，开江大厦建成的年头不多，记得当初商讨“服务型公寓酒店”为何物时，她也在姥爷的办公室里玩，那群男人讨论到酒店里准备的化妆品时一脸高潮模样，幻想着老婆来“捉jian”时的怒火，然后自己再轻描淡写的解释这是酒店自带的松弛感，但是五六岁的唐前还不懂两性关系，纯粹就是被恶心到了。 想远了，她现在也不在乎这群男人怎么想，他们那脑子长了也是摆设，有很多甚至都没涨。 一连补了两觉，她的皮肤状态还不错，唐前在小柜子里抽出一张修复面膜贴在了脸上，拿着手机去里屋充电。 凌晨四点了，这群人居然还没睡，还在群里抢红包，一个个兴奋的犹如永动机。 她也闪现进去抢到了最后一个，一举得了个手气最佳。 她这一出现群里更热闹了，一大串消息一起涌进来，刚看清一个要她把男朋友带出来的，柳临君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睡了？”他的声音像是个大烟囱在冒气。 “嗯，刚睡醒。” “这么有精神，那他不行啊。” “睡觉，盖着毯子纯睡觉。”唐前握着电话，翻身把自己摔在了床上。 那边长久的沉默，然后是突然爆发出来的笑声。 “你这恋爱谈的这么客气呢，装啥呢。” “你以为谁都想你一样黄暴。” “你呀，你比我还黄呢。” 唐前沉默，一声加重的呼吸。 “咋了，谈个恋爱还受委屈？你越活越回去了是吧，别在那纠结了赶紧出来喝酒，我给你发地址。” 说完电话就挂了，不到十秒钟微信弹出来一条定位，开在长昭路的烧烤连锁店。 唐前记得她在顶层的房间里有换洗的衣服，就不回家找了，她拔下手机往外走，轻声轻脚的，路过客厅时，代寻鹤也已经醒了，眼神里不带一点困意。 “去哪？” “我，出去一趟，见个朋友。” “就穿这身？” “那不冻死我，我先去楼上，换身衣服再去。” “注意安全。” 看他醒了唐前就哒哒哒的跑了出去，高跟鞋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门推开又关上，只发出了轻微的一声，房间里重回寂静，像她从未来过一般。 她到临走也没问一句他之后有什么安排，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