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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云罗】第十二集 第十二章 两仪难落 疏月胧明

,大秦高手只会看热闹。陷阵营一出,燕秦必然联手。”

    “这……吴博士屡建奇功,也难怪燕秦两国切齿痛恨。”管培明又赔了个笑,道:“听闻吴博士有伤在身,末将请博士一同中军略阵如何?”

    “一力防守,是把主动权拱手相让。燕军建好浮桥再等来援军,到时在南岸站稳了脚跟,届时援军源源不断,夷丘城再坚固也得被生生耗死了不可。”吴征摇了摇头道:“我们对夷丘一带的了解远不如管将军,想先听听管将军的想法。”

    管培明凝了凝神,道:“吴博士之言正中兵法。不论燕贼要耍什么花招诡计,浮桥绝不容许燕贼建起!燕贼使的是阳谋,逼着我们迎战,但也是一步险招。只消断了浮桥,燕贼一年之内再无力踏足江南半步。末将本有此意,先前忧虑着兵力不足,唯恐失了手,夷丘五城一同沦陷。既有陷阵营助力,夷丘战力大增,足以和燕贼一较长短。韩将军,末将请为先锋,引军至江岸与燕贼决一死战,若不胜,愿斩首级!”

    “管将军的头,还是安在脖子上作用大,砍了不值得。”韩归雁蹙眉责道:“许胜不许败,败了,我们谁的头都担当不起!”

    “是!末将必胜!”

    “不急!”韩归雁画着地图道:“本将留着突击营高手,把陷阵营剩余将士都交给管将军。向管将军换二十名向导,三十条小船!”

    “啊?”管培明吃了一惊。

    “后日半夜,二更启程。让向导领突击营

    进山,我们先让想捡便宜的大秦损兵折将,杀是杀不干净,至少打得他们元气大伤,再不敢踏出山岭半步!”韩归雁锋眉一横,英气勃发道:“前后不超过两日,我必返程。请管将军于四日后黎明在峡谷口备好小船,突击营将顺江东下,与管将军一同夹攻燕国来犯之敌!”

    管培明听得心潮澎湃!韩归雁的战略与胆略都是上上之选,盛军上下无不为之折服。他忙起身抱拳道:“末将得令!”

    是日天空中彤云密布越发阴冷,眼看着一场大雪正在酝酿。雪天行动不便,也更难隐藏身形,韩归雁愁眉不展,只得暗暗祈祷大雪再晚一些降落。或许是诚心感动了上天,一直到突击营趁夜饱食,整装完毕向西进发时,大雪仍在彤云里憋着,就是降不下来。

    这些江湖侠客即使从军已久,还是难改吊儿郎当的脾性,日常在军营里除非当值都是散散慢慢。依韩铁衣的意思,这支军从成立起就特殊,本就是一支个性十足的军伍,万万不可随意磨灭天性,否则久而久之必将与寻常军伍无异,所以日常军容实在不太好看。一旦出了营执行任务,突击营完全变了个样。

    身怀绝技的将士们一个个像出了笼的豹子,孔武有力,矫捷谨慎。于右峥领着三十名武功拔尖的高手随着祝雅瞳与陆菲嫣当前,先行扫除山岭之外的哨探。这些哨探点已叫祝陆二人探得明白,就算临时有些变动,以她二人的功力足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减除每个暗哨。借着哨探换岗的间隙,三百名将士全力提起轻功一同狂奔入林。

    依照提前做好的安排,三百名将士十人为一组做鸟兽散去。吴府众人则聚在一起居中策应!——不能怪吴征偏心,实在这一干人太过重要,连尚未成年的顾盼,武功不高弱质芊芊的玉茏烟,伤势还在恢复的柔惜雪全都上了阵。无论谁把全家人的性命一同押在了战场上,都决不能再说他偏心。

    “娘和菲菲前方开路,玉jiejie,盼儿,惜儿,无论如何你们俩都要跟在我身边。唔……妙筠也一道儿,装作重重保护我的样子!雁儿发号施令,指挥全局!”吴征近日来已反反复复交代了数次还是不放心,又再重复一遍。自打进入林中以来他就觉得百般不舒服,总感觉有几双阴暗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又似有人布置好了陷阱,正引诱着自己一步一步地踏进去。总之一定有什么千算万算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正在悄悄地发生。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以吴府的实力也不用害怕什么。做好了万全的防备,还有自己这个深藏许久的绝顶高手,时刻保持小心谨慎,吴征有绝对的信心应付山林里的一切局面。

    数九寒天也不会影响翠竹的苍青与松针的常绿。山势险峻,林木茂盛,平日除了数量稀少的山民之外人迹罕至。韩归雁不时抬头看着天色,心中估算时间。外围的暗哨拔了个干净,让突击营顺利进入山林,但隐秘的时间不会太久。暗哨之间都会有独特的联系方式,层层传递,哪一环断了都会引发反应,“敌袭”的消息就会传遍潜藏在此的大秦国高手。

    韩归雁掰着手指头,垂下的凤目忽然一扬低声道:“开始了。”

    冬季安静的山林忽然起了一阵sao动,翠竹沙沙作响,松针根根掉落。惊呼声,喝骂声,兵刃交加声,惨叫哀嚎声顿时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于右峥领着九名高手,在向导官的带领下潜入山林。按着地图的指示,他们这一组人将向西北面迂回前进,沿途扫清敌人。与墨雨新的一组人汇合之后,再向北面行进,确保这一条道路的通畅,以保证突击营能顺利靠向江边,不误了夹击燕军的大事。

    前方的林中暗哨里运足了目力也看不着人。于右峥不敢冒进,回身打着手势,大意是说秦贼狡猾,暗哨位置可能一日数变,祝陆两位夫人探查的消息不一定准确,都警惕些相机行事。

    “现在该怎么办?”

    “不可轻举妄动打草惊蛇,原地等候约定的动手时刻。如果这里没有对手,就直奔下个地点。”于右铮是吴征选中,倪妙筠亲手带回来的人才,又常常跟在韩归雁身边耳濡目染,正迅速成长为顾全大局的良将。他又打手势问道:“还有多久动手?”

    身后专门记录时辰的高手回应道:“四分香。”

    训练有素的高手们分工明确,战斗能力与战术执行都远非寻常士兵可比。四分之一炷香燃尽的时刻一到,果然四处响起争斗声,于右铮当先窜了出去。

    前方的暗哨不知有多少敌人,但他并无惧心。身后有一帮屡次配合作战之后可以同生共死的兄弟,而且经过柔惜雪的指点,每一人的武功都在飞速进步!从前旗鼓相当的大秦武人多半已不是对手,就算只能仰望的,眼下也不必畏惧。昆仑已举派迁至烟波山,剩下一个顶尖门派青城派又能剩下多少高手?区区十几人,还能覆盖整座山岭不成?就算对上那么一两个,己方完全有一战之力。

    金黄色的焰火升空,四面的惨呼声骤然响起,又戛然而止,显然突击营的将士们奇袭成功,拔去了多处暗哨。警兆声连片再起,大秦那边终于做出反应,密林中正不知有多少高手朝着出事地点掩杀过来。

    于右峥扑了个空,这处暗哨果然已被撤去。他伏在树杈间打了个手势,命令部下就地隐藏。几乎一瞬间,这一组人马就仿佛在山林间消失了……突击营是精锐高手,于右峥与墨雨新带领的两组人便是精锐中的精锐,武功,心

    智无一不是精挑细选而出。

    潜伏了一炷香时分,果然有一队人小心翼翼地在林木间不紧不慢地徐徐靠近。于右峥隐在暗处看得明白一行七人,领头的步伐沉稳,在夜里双目精亮如鹰,不是个好对付的。

    但天下间能登上十一品的高手,几乎都集中在长枝,天阴,青城,昆仑,庐山五大门派里,余者寥寥无几。就算同是十一品,也没见哪个二三流门派的能胜五大门派高手。陷阵营里昆仑与天阴高手们来来往往,他们见的实在太多,眼界都已全然不同。

    那七人还未接近,于右峥便将扣在掌心的一把梭镖洒了出去!梭镖形体细长,丝毫不会被丛生树枝的丫丫叉叉挡住影响了准头力度。暗器携着劲风发出的锐啸,在深夜的林中仿佛山鬼的哭泣。

    “有人!在意!”都是走惯了江湖的高手,稍有风吹草动应变奇速。那七人立刻挥舞起手上的兵刃遮挡头脸,夜里不便视物,正不知暗器有多少。

    于右峥拨开树枝一跃而下,大秦国高手怒喝着,其中一人亦撒出一大把梅花针。于右峥在空中一个旋身,长刀飞舞,将梅花针尽数拨落。视线全集中在他身上,两把绳钩贴着地悄无声息地甩出……

    临时成军的大秦高手,哪里有突击营的配合默契?于右峥盯着领头的高手,长刀一升压在他的大枪身上借力一个翻身,轻盈地跃过头顶,回刀横削,一脚又将一人踢了个筋斗。惨呼声连连,交手的片刻间,遭袭的大秦国高手就一死两伤倒下三人。

    于右峥更不答话,抬手唰唰唰三刀齐出!

    “峭壁削云!”领头的大秦高手惊呼声中着地一滚闪了开去。

    “你还认得昆仑绝招。”于右峥大笑声中,刀刀连环不离要害。

    敌人手中加劲,将一杆大枪舞成一道黑光。己方大占上风,于右峥不急贪功,闪转腾挪间又助力部下打倒两人。那领头的高手又惊又怒,大枪忽然从中裂分为二,裂口处更哗啦啦地掉出一大截铁链子来。

    “链子枪?”于右峥吃了一惊,只见那柄链子枪左半的枪身已直击出来。精钢的枪杆虽无锋刃,挨一下也要受重伤。这枪杆飞至于右峥面前忽然悬停空中,右半的枪尖却迅捷无伦地赶了上来,直刺于右峥胸口。

    敌人武功虚虚实实变化多端,于右峥侧身险险闪过,身形暴进欲抢入敌手怀中。但那大秦高手武功也不弱多少,趋近趋退随心而发,两人一时战得甚是激烈。

    他们旗鼓相当,其余大秦高手就没那么好命。不到半柱香时分就被杀了个干净,于右峥这里也摸清了对手路数,长啸声中刀光大展,劈砍间反手一挑,又快又突然,刀尖正中敌人右腕!那大秦高手再拿不住伤臂的链子枪当啷落地,他见己方全军覆没,面如死灰,将兵器拋落垂头不语。

    于右峥从怀中掏出一份书信展开,只见纸上写着长长的一份名单,他反复确认之后道:“没有你。”挥手一刀将他首级斩去!

    林中激战一打就是一昼夜,突击营无往不利打得大秦国高手节节败退,一昼夜就推进了足有三十余里。自午后争斗已不再频繁发生,大秦高手似乎龟缩在一起往密林深处退去。

    韩归雁看着地图,取了管焰火射向空中,焰火炸开成一片红光。

    “入林已深,再进去地势越发复杂,各组人马之间难以时时互相支援。”韩归雁指着地图道:“我们身后也留下大片空地,突击营人数就那么多,不足以覆盖这些地方。接下来我们就在这里铸造防线,也可围点打援!待午后我们再向前推进十里。”

    依据韩归雁画下的地图路线,再推进十里就能将撤退的道路锁在控制范围之内。夜尽之前,突击营就能顺路赶到江边乘船,沿江东下。

    “我们几个是不是也该动起来了?我怕兄弟们的压力会越来越大,伤亡太多,我rou疼。”这一日激战,突击营的高手也有伤亡,吴征是一个都舍不得。

    “你别管,老实呆着。”慈不掌兵,吴征的性格不太合适。韩归雁悄声道:“正主儿还未出现,不到我们动起来的时候。”

    “哟,杀秦国人呀?你们要下不了手,我可以代劳呀……”栾采晴咯咯娇笑,目光扫过林儿,陆菲嫣,韩归雁等人,对吴府中人来说,下手的确是需要硬起心肠的事情。毕竟错的是宁家余孽,暗香零落,大秦武林得罪过他们的可不多。

    “你也闭嘴。”韩归雁白了她一眼,明知栾采晴向来就是口头花花,做事倒不见乱来,还是轻易就能被她气着。这么一想,火气更大,冷声道:“你要不听话,白白送死没人救得了你!另外,你最好听清楚,不依将令擅自行事,就算你活下来,战后本将一样不饶你!”

    “啧啧,那么凶干嘛。”栾采晴美眸滴溜溜一转,翻起皓腕捧指着祝雅瞳与陆菲嫣笑道:“不就是丘元焕和向无极嘛,我们还怕他们不成?最好一道儿杀了,反正我看他们都不顺眼。”

    韩归雁锋眉一蹙,暗暗心惊,面上不动声色道:“你知道正主儿是谁就好。”

    大军的事情,没必要和栾采晴多说,她跟着走这一趟更多像个看客,也不管事。一向骄纵的公主居然料事如神,韩归雁也要暗道一声佩服,自没看见吴征撇了撇嘴,目光闪躲。

    燕秦两国的大军不会联手,不代表高手们不会。何况他们的首脑都有共同的目的,除掉吴征!吴

    府的几颗聪明脑袋千思万想,这片山林与燕军的种种诡异,就是为了诱出突击营,也就是为了整个突击营的主心骨吴征。

    霍永宁与向无极视吴征为眼中钉,rou中刺,燕皇也将吴征看做心头大患。两国在此联个手杀个人,合作起来简简单单,绝不需要牵扯更多的利益。再说向无极一人敌不过吴府的两位绝顶高手,正需丘元焕助拳。只消牵制了祝雅瞳与陆菲嫣,再去对付个有伤在身的吴征不在话下。最多就是举国高手齐出,拿人命去填就是。

    “咦?”祝雅瞳目光流转着回首,腿不动足不抬,整个人忽然飘了出去。片刻后美妇返回,手上还提了个人。

    祝雅瞳拿着他颈后要xue将他往地下一抛,那人须发皆白,似是手足酸软,歇了片刻才爬起身来向吴征行礼道:“吴大人。”

    “是你。”吴征瞪眼认了认,才道:“张主簿。”

    这人正是当年北城府衙的主簿,金刀门门主张六桥。他原本紫膛脸身形威武,一别两年,居然满面风霜,身形都见佝偻,足见这两年的日子颇不好过。

    “正是在下。”张六桥愁苦的脸上露出怀念感慨之色来,叹了口气低头不言。

    “你也被召集来了?”吴征想起旧事也感慨不已。当年剿除暗香零落顺便将文毅拉下马来,腾出京都守备的高位给了韩归雁,自己也得高升,在北城府衙兢兢业业多年的张六桥终于得以执掌一府。还记得杨宜知说服他出人出力时,说自家大师兄不仅有本事,还有齐天鸿运。可笑当年不自知全都中了霍永宁的圈套,文毅倒台,迭云鹤在老皇帝心中的地位也大大下降,昆仑一系早就被猜忌,最大的得利者其实是霍永宁。他只用几个贼党就彻底成了老皇帝心中最可信任的人,才有了今后发生的一切。

    “圣……圣……圣命难违……小人没有吴大人的本事……”

    “还什么大人不大人的,早就不是了……”吴征自嘲一笑,问道:“张前辈,我走了之后想必你过得很难,跟我有牵连的人,霍贼都不会客气。”

    “嗯,整个金刀门只剩下的空架子,剩下的东西,我全都交了出去。其实……也没有很为难,大潮之下,我们这些小鱼小虾又哪有的选择。”

    “那我问你一句话,这一次你们领头的人是谁,藏在哪里?”

    “不知……我只能听命行事,又哪里有资格知道那么多。吴大人来的时候,我恰巧躲在这里放哨,听见争斗声不敢出来,也不想给人平白无故地拼死拼活,后边的事情,我真的一概不知。”

    “那你走吧。”吴征背过身去道:“快点,最好也莫要再叫我看见你,战场相见的话,想饶你性命都难了。”

    “谢了。”张六桥回身闭上眼拔步离去。他已看清了前方道路,却丝毫不觉得有生还的希望,只觉身后随时会有一柄夺命的利刃会在自己毫无反应之下,刺穿自己的身体。可是一直到了道路的尽头,他的双腿仍在奔跑,性命还在……

    吴征等张六桥离去后,才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在密密麻麻的名单中圈出张六桥的名字,道:“希望别死吧,这人能活着是最好。”

    时辰过了午,天空中终于飘飘荡荡下起雪来。开始还只是米粒般的雪珠,个把时辰过后,就成了片片纷飞的鹅毛大雪。

    于右峥与墨雨新呵着热气搓了搓手,这一仗差不多到此为止。雪天容易留下脚步足印,想隐藏踪迹甚难,时辰也差不多到了该整军东下的时候。林中激战近两日,就算是这些高手也感疲惫,留出些时间将养调息半日,还有一场更大,更直接,更惨烈得多的厮杀要来。

    “墨师,这条路径没什么问题吧?”两组人马刚从两个方向汇合在一处,却还不能放松。

    “我刚走了一遍,韩将军的神机妙算,我们哪里能懂?听着就是了,错不了。”墨雨新马屁连天,不管是当面还是背后都是如此,人前人后的为人十分一致。

    “啧!好好好,我懒得跟你磨嘴皮子,你我兄弟二人再去亲自查一遍确保万无一失如何?”

    “这就是了嘛,走走走。”墨雨新又点了三人,再吩咐好准备接应赶来的兄弟,就听背后一声闷哼。

    好似魂魄被人从体内生生抽出,那种让人心胆俱裂,亡魂直冒的恐惧一瞬间弥漫。于右峥大喝一声转身,挥刀乱砍,墨雨新却把后背交给了战友,以最快的速度从怀中掏出一管焰火朝天射去。

    这是突击营入了林之后发射的第三管焰火。第一管金黄,厮杀开始,第二管血红,突击营转攻为警戒,第三管则是惨绿,仿佛厉鬼咆哮。

    “鬼焰?出事了……”吴征一行人正朝着退军道路前行,准备一路上接应突击营将士,陡见鬼焰升空,还是在要道上。几人对视一眼,心中均道:“正主儿来了!”

    “挨过去,越快越好,越急越好。”

    鬼焰升起的地方距离他们不足五六里地,虽是山道,几人奔行间片刻既至。转过山脚,就见十余人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于右峥与墨雨新被五花大绑,身上十余处伤口都在淌血。

    一柄尖刀刺入于右峥肩头,祝雅瞳与陆菲嫣娇叱一声,祝雅瞳提起内功几乎足不点地飞掠而去,陆菲嫣则护在被围在正中的吴征身旁,寸步不离。

    吴府众人睚眦欲裂,纷纷足下加劲。忽听头顶劲风呼啸,好似平地起了阵狂风卷起

    雪花!

    山坳,大雪,狂风,最好的伏击之地,最阴狠的伏击手段,还有势在必得的杀招!

    祝雅瞳飞掠间足下一点,曼妙身姿翩然回转,一双玲珑玉腿旋风般踢向伏击的第一人。她原本离得最远,退回来得却最快!陆菲嫣亮出【魔眼】舞出一派清光,从下而上飞纵而起。即使不占地利,她的剑法还是一往无前。

    片刻间交上了手,无论祝雅瞳还是陆菲嫣均不能一招而胜,来人的武功在境界上丝毫不弱于她们。可还有第三人!

    这人身若降世金刚,正全力施展内功。登峰造极的内功与金刚不坏般的铁躯,内外兼修,刚猛无匹!他不管祝雅瞳,不管陆菲嫣,饿极了猛虎一般的泛红双目里只有一个人,吴征!

    谁也没有想到这里会有第三名伏击的绝顶高手。吴征吃惊,后退,两手分提顾盼与柔惜雪将她们轻轻向后掷去。千钧一发之时,手上劲道仍举重若轻,绝不会忙乱间伤了二人。

    大道至简!伏击者的武功已简化至毫无花巧,天底下只有一人有这般刚猛无俦,力可碎月的武功。而这一招更是他数十年心血之凝聚,唯一的目的就是一击毙命——趁着祝雅瞳与陆菲嫣腾不出手来,以最快的速度打中目标,生死不论!

    绝顶高手全力出手,速度快得让人来不及眨一眨眼。可这一刻,吴征脑海里还是电闪般转过许多片段。

    “宝贝,快跑。”那是在伏牛山上,吴征拼尽全力仍束手无策,只能留下自己的性命,去护得倪妙筠一条命。

    “从今天起,大师兄来保护你。”那是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无论幼时还是长成之后对她的承诺。

    就算是【碎月金刚】丘元焕全力施展的杀招,时至今时今日,吴征也有十来种方法能化解。但掌风犀利势不可挡!吴征一退,身边的诸女都未必能抵受得住被掌风一擦。

    且在这一刻,吴征的目光扫向正拼力牵扯祝雅瞳与陆菲嫣的二人,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排山倒海,又强自压抑极久暴戾之气。他大喝一声,气贯全身,沉腰坐马!

    大道至简!同样是毫无花巧,吴征双掌平推,与丘元焕的双掌硬生生接在了一起!

    足下的积雪炸开了一样漫天飞舞,雪片迷蒙了视线,恍恍惚惚中只能见裹在中央的二人像雕塑一般定住了。片刻间,雕塑像忽然有了生命,又仿佛石雕中孕育了天地灵根。吴征再度大喝一声,身形忽转,双掌左捺右收,竟将丘元焕直来直去的劲道化去些许,逼得他落下地来。

    还是第一次目睹绝顶高手生死搏杀,韩归雁几乎看不清两人的动作,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吴征当年初下昆仑,路过韩城接她往成都时说过的话:“本公子学的就叫,第一招叫第一招叫做,第二招叫做,第三招叫做……”

    但见吴征举手投足面对刚猛无俦的丘元焕竟然全不落下风,可对手毕竟是丘元焕,两人交手的每一招都叫人心惊rou跳。吴征不退,也不会退,正倾尽一身所学,将丘元焕牢牢逼在吴府众人十步之外。

    “大师兄……”顾盼牙关打颤,她梦里无数次见到吴征终于成了绝世高手,可眼前真实的一切又像在梦里。

    “这就是你大师兄!”韩归雁傲然道,与顾盼对视一眼,俱是浓情蜜意。

    激战间丘元焕虎吼一声,再度使出直来直去的必杀一招来。吴征见他来势猛恶,双掌直拍胸前,知道这一下丘元焕是打定主意要取自己性命,宁可两败俱伤!

    此时此刻,吴征再无任何顾虑与惧心,双足稳稳踏定,再使双掌迎去。两大高手内力相拼,再无投机取巧的余地,四掌一触就僵住了一般,可片刻间两人身边便泛起蒸蒸白气,连雪花飘到附近都簌然蒸去不见。

    嗖嗖嗖,十余枚暗器自背后射向吴征。柔惜雪抖开逐影鞭,长鞭矫若灵蟒,将大至燕棱镖,小至菩提子,牛毛针全数卷住。倪妙筠长剑一展,似云山雾罩,登时将冲上前来的大秦国高手伤了两人。她媚目一横,余者再不敢靠近。大秦高手又认出落发女尼手中名震天下的兵刃,虽是显得有些无力,威名仍在,俱都不敢再踏前半步。

    内力拼斗险之又险,僵住的两人不出片刻又像身周起了狂风,衣袂猎猎飞舞。吴征吐气开声哈哈狂笑,只听一声霹雳般的声响,丘元焕竟被凌空震了出去,落地后腾腾腾后退五步方才站稳,一脸惊骇。

    吴征笑得双手捧腹停不下来,又哇地吐出口鲜血,上气不接下气地咳了几声,咳一声,吐一口血,这才喘匀了气直起身来。口角溢血,仍带笑意朝丘元焕道:“狗奴才,上来就使【两仪落】,可惜今后你在我面前再也落不下来。”

    这里争斗一息,在场诸人俱都罢手。吴征冷笑着望向陆菲嫣的对手道:“啧啧,想不到想不到,这不是陛下嘛。怎么,万乘之躯跑来这儿鸟不下蛋的山里,陛下好雅兴。”

    这人正是霍永宁。为了杀吴征,这次他下足了本钱,连自己都亲身犯险,为的就是确保万无一失。可是眼前那个年轻人,曾被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像丧家之犬般逃出大秦的年轻人,现在就在自己面前,历经百劫之后,在风雪之中真如凌风玉树,生龙活虎。更难能是面对天下最强的几名高手,依然潇洒自如,谈笑风生。有生以来,霍永宁从没有这般恐惧过,当吴征的目光朝他扫来时

    ,他几乎忍不住想后退半步,心中酝酿了无数用昆仑先烈惨死来打击吴征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陛下。”吴征连看都不看丘元焕,抬脚走向霍永宁,讥嘲之意几乎突破天际,再没有比他说得更怪的陛下二字:“陛下在成都台面上风风光光,台面下辣手无情之时,可曾想过有今日?”

    说到这里,吴征声音顿哑,忽然泪若滂沱,嚎啕大哭凄声道:“晚了,为何要这么晚!”大悲大怒间,吴征嘶吼着朝霍永宁猛冲!

    他一动手,祝雅瞳与陆菲嫣也一同动手,双双挺剑护在吴征身边,一同朝霍永宁,向无极逼去。交手瞬时而生,立时而止。丘元焕悄无声息地与霍向二人立在一起,将吴府三大高手的攻势化去。

    “我跟你都是私事,你走开,我今天没空和你计较。”吴征指着丘元焕的鼻尖道。

    “殿下赎罪,臣奉旨有事与秦国皇帝,大将军二位商议,不敢违抗圣命,请殿下海涵。”丘元焕拱着手告罪,又与霍永宁,向无极一同向后缓缓退去。吴征武功大成,今日事已不可为,今后无论为牵制吴府还是为了牵制盛国,都决不能坐视霍永宁死在这里。

    “你保他们是吧?”吴征厉光四射的双目一眯,冷声道:“好啊,那今日就先放过你们俩!陛下,你回了成都可莫要忘了我。今后每日上朝理政,还是吃饭睡觉,就算是如个厕也请万万小心,我很快就来找你!你千万要好好活着,洗干净脖子等我亲手取你首级!”

    霍永宁将双拳捏得咯咯作响,哼道:“朕有何惧!”

    “等等。”吴征忽然又喝了一声,回手点着一人道:“今天先放了你们,但他不能走,跟陛下要个人而已,不会那么小气吧?”

    霍永宁不愿失了气势,哼了一声回身施展轻功,远远地去了。

    这一指点来,云龙门门主穆景曜亡魂大冒,不知乱战之中吴征怎生看见自己,又与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只知这一指就让身边的同侪呼啦啦地散开一个大圈,似乎谁也不愿与他沾上一星半点关系。

    “湘儿,把他带回去!”

    吴征没忘了当年瞿羽湘的心魔,见倪妙筠和瞿羽湘双双抢上,他才心头一松。今日他本名震天下!力战丘元焕不落下风,可功力略逊带了伤,又被勾起凄惨旧事。本应意气风发之日,却只自责自己的修为来得太晚。心神俱伤之下,就此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