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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云罗】第十集 寒梦横江 第十三章 日丽风和 湖心有天

    2020年5月15日

    第十三章·日丽风和·湖心有天

    阳春三月,正是一年里最好的时节。

    送暖和风驱散了冬季的寒冷,连绵的春雨更是红男绿女眼里最浪漫的画卷。

    三辆马车,十匹骏马,乘马的男子正说着【白娘子与许仙】的故事。并驾齐

    驱的女子们听得入了迷,连马车里的女子也掀开了车帘,听得如痴如醉。说到白

    娘子诞下麟儿之后就被囚禁于雷峰塔,就此天人永隔难以见面。某日这位叫许仕

    林的麟儿长大之后,遭遇大妖金钹法王,危在旦夕。白娘子为救孩儿违反天条,

    打伤看守的仙官杀出雷峰塔,大战金钹法王从大妖手中救得孩儿。可惜因错上加

    错,被罚除非西湖水干,雷峰塔倒,否则永世不得出塔。

    男子说得精彩,动情之处不住瞄向一位白衣美妇。那美妇面容如画,双眸像

    春湖清波一样动人,双唇又像花瓣一样润红多姿,一袭白衣之下,倒是像极了男

    子口中温婉宜人,又触不得半点爱子逆鳞的白娘子。

    正是吴府一行人外出游历。他们刚去了镇海城的金山,山上有座金山寺,于

    是吴征便把不解风情的法海拎出来痛骂一顿。一行人听得津津有味,金山寺便糟

    了无妄之灾,从此成了吴府里公认的大恶之地。

    离了镇海,过经州又行了一段路,前方二百余里就是青苏城。众人在途中的

    市集上一通采买,又吩咐祝家在此地的管事备了物资,便兴致勃勃地在一处山坡

    上歇了脚。

    这里依山傍水。向背后看去,不高的小山峦上一样姹紫嫣红,山花烂漫。一

    条小溪银带似地环山而落,汇入面前的小河里,小河水波粼粼间几艘小船穿行其

    上,犹似一幅水墨山水画。今日出来得早,离正午还有个把时辰,大伙儿便先在

    河边赏玩一番。

    吴征在山坡草地上铺了张毯子,又略做准备,便与朱泊一同席地而坐,遥望

    诸女在河边嬉戏。

    「乖徒孙,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啧啧,春兰秋菊,各擅胜场,我老头子年

    轻时就没这么些好事。」朱泊一口一口抿着葫芦中的醉仙蜜,满足地叹了口气道:

    「老咯,连酒都不喜欢烈的了。」

    「师祖喜欢什么就喝什么,和年纪有什么干系。」吴征待师长一贯敬重,再

    说师门前辈所剩无几。朱泊这一趟一同出行他是恪尽孝道,可惜的是林锦儿还是

    不肯出门,留守吴府。

    「嘿嘿,还是咱们昆仑掌门会说话。」朱泊起身拍了拍屁股道:「老头子去

    睡一会,用饭了来喊我就成。」

    朱泊回了马车,吴征见诸女耍在一块其乐融融。冷月玦,栾采晴,倪妙筠正

    与顾盼,陆菲嫣嘻嘻哈哈地泼着河水。春季河水尤凉,但她们武功高强,一串串

    的飞珠碎玉均被轻巧躲了过去,衣袂不湿。吴征看得心旷神怡,只觉再多的阴霾,

    在这一刻也烟消云散。

    银铃般的笑声随着河风飘荡。从前冷漠的冷月玦笑得春光灿烂,寡言的倪妙

    筠也打从心底乐开了花,就连栾采晴似是也许久没有玩得这么开心,这一路也收

    起刻薄。

    吴征看得出神,忽然有所感应,背后似有目光不住打量着自己。他讶异地回

    头望去,只见马车边坐着的柔惜雪正注视着自己。两人目光一碰,柔惜雪感念似

    地一叹,双手合十施了一礼,大约是因为残存的门人有个好归宿的谢意。

    吴征微笑抱拳还了一礼。柔惜雪不是自己肯来,算是冷月玦半哄半骗,又半

    拉半拽半强迫着架上了马车来的。昔日的绝顶高手,现下手无缚鸡之力全无反抗

    之能。虽说弟子是一片孝心,游历时心情也着实不错,料想她内心的失落也是不

    足为外人道。

    倪妙筠玩乐间,忽然眼睛一亮,连连挥手跳着娇唤道:「船家,船家,可有

    了渔获么?」

    「有,有。姑娘要买鱼么?」河心的船夫撑着篙,远远见岸边这一行人仪表

    不俗,情知是大客,忙高喊起来。他声音洪亮,从河心高喊,声音顺着风就飘了

    过来。

    「要,摇船过来我们看看。」韩归雁,顾盼,瞿羽湘等女子玩得正乐,一同

    雀跃着娇呼。今日颇有野趣,几尾刚打的鲜鱼就是上好的野味。

    船夫将渔船靠岸,寻了株小树缠好缆绳,船蓬里已有个小男孩从船边拖起一

    只只长网,船板上登时有数十尾活蹦乱跳的鲜鱼。

    「哟,有白鱼。」倪妙筠惊喜道:「快来两条。」

    「就是这个么?早听说天湖里的白鱼鲜美,原来这里也有。」

    「还有凤尾鱼,也来两条。嘻嘻,人家还想要鳜鱼。」

    倪妙筠对江南风物最是熟悉,手点着鳜鱼朝靠过来的吴征笑道。那船夫见了

    这么些国色

    天香的女子,登时没了先前撑船打渔时的老练,被几句话问下来,发

    着懵手足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好。倒是那小孩尚不知人间风流,打开长网伸手

    将各类鱼种挑选肥美的一一抓了出来。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吴征哈哈笑着取出块银子递给那小孩道:「小娃娃倒是机灵能干。」

    那小孩当是自小帮着父亲忙活儿惯了,手法熟练,但哪曾见过这般大的整块

    银两?孩童心性目放异彩想要伸手去接,却又本能地觉得不妥,手臂半道而回缩

    回身后,向父亲露出询问的目光。

    渔夫也被唬了一跳,这块银子足有十两重,打上半个月的鱼也换不到这些钱,

    忙连连摆着手后退道:「使不得,使不得,公子,万万使不得。」

    「买完鱼之后,多了便是姑娘们赏赐给你的,无妨。还要劳烦船家将鱼洗剥

    干净。」吴征将银两塞在小孩怀里,道:「你叫什么名字?可有在学堂里上学?」

    「姓杨。」小孩怀里多了块沉甸甸,冰凉凉的银子,这才露出怯意来,有些

    嗫喏道。

    「小的姓杨,小儿央村头的张秀才起了个名叫文达。家中打渔度日读不起学

    堂,只每三日去张秀才的草堂边听一回学。」船家一边回答,一边支应小孩:

    「快去取刀来宰鱼。」

    吴征听得一笑,又见孩子小小年岁,在河边杀起鱼来手法娴熟,连横骨之下

    的泥肠都洗剔得干干净净,又取了块小银子道:「这块给孩子买笔墨用。」

    船家千恩万谢,交了鱼之后躬身连连上了船点篙入河,得了许多银两心情大

    佳,一路船歌都比先前高亢许多。

    玩兴正浓,但架不住腹中开始觉得饥饿。干柴早有当地的祝家管事备好,连

    几处生火的空地都已架得整齐,还铺设了石案。吴征往方石搭建的灶里塞了些柴

    火,栾采晴便闹腾起来:「肚中咕咕叫,当家的可要快些。」

    旁人就算饿了也不好意思说,就她脸皮最厚没羞没臊。吴征眼珠子一转回过

    身道:「想吃好吃的没有火怎么成?这事我不太会,得我娘来。」

    吴府家中的女眷都不是四体不勤的懒婆娘,对美食也颇有所好。跟了吴征许

    久,人人也都有一两道拿手菜。吴征自己更是不用说,对庖厨之事半点不忌讳,

    好手艺征服了家中多少绝色。但是说到生火,这一干女眷们是彻底不会,吴征自

    己也是半吊子。

    在府中炉灶里尚且不行,野外生火就更加难。唯独祝雅瞳!

    「你们都不成,我来吧。」祝雅瞳正领着诸女将兜里装着的各色食材取出在

    石案上摆好,闻言捋起袖管,露出白生生的藕臂摆手道。

    她走向炉台边蹲下,寻找起引火用的细柴来。吴征则坐在桌案边,挥手示意

    诸女停下手中活计。诸女不明所以,见吴征面色十分郑重而珍重,遂乖巧地一一

    落座,静悄悄地看着生火的祝雅瞳,仿佛在观摩一场神圣的仪式。

    美妇半蹲着,上身微倾,胸前傲物将衣衫压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弯弧。春季宽

    松轻薄的外衫,更让她被压塌的衣领之间露出一抹雪痕。峭立的背脊之下,蹲拱

    之姿也让臀儿圆润润翘生生地,说不出地优美好看。她用细枝引着了火塞进灶膛

    里,又取了些略粗的柴枝架空摆好,撅唇成圆轻轻吹着气。

    她手法远超众人想象。一是她太过娴熟,简直熟极而流,就像是绝顶高手擅

    长的武功一样信手拈来。二是她娴熟的生火手法,又让人难以与身份联系起来。

    诸女恍然大悟,为何吴征会如此珍重。她曾是祝家的小公主,身份之尊贵世

    所罕有。可是她也曾流落江湖十余年,风餐露宿,饱尝艰辛。生火这门绝不该在

    她身上的技艺,就这么熟练得不可想象。比起面容身段的绝色娇美,这份深如大

    海的为母之爱更加美绝人寰。

    诸女都看得目不转睛,连柔惜雪都双手合十低念佛号,栾采晴不住乜目似有

    不屑,但也没讥讽出声。陆菲嫣与韩归雁居然看得触目惊心,二女对望一眼,心

    灵相通:「这样的女子为他经历过了那么多苦难,哪里还会对旁的男子看得上半

    分?」

    祝雅瞳引着了火忽然回过神来,抬起螓首向众人笑道:「你们干什么?」

    「没有,娘真好看。」吴征心满意足地起身来到她身边道:「剩下的我来,

    娘请歇着。」

    「这么多人张嘴要吃的,你一个人忙得过来么?大家一块儿动手才不忙乱。」

    祝雅瞳冰雪聪明,一下就明白吴征在搞什么花样,心中亦是温情无限,相视一笑,

    道:「旁的娘做不太好,烧烤还是颇有心得。你不是说妙筠想吃鸡么?娘来做一

    个叫花鸡。」

    「我哪有……」倪妙筠洁白的脖颈又转嫣粉,瞪着无辜又惊恐的大眼睛,抿

    着的香唇也微撅起来。一说中她的羞人事,半点也藏不住心事。

    一眼看了两人就有什么私密事,人人好奇又怕倪妙筠害羞不好问,心里提着

    好大一个问号,各自想着改天一定要悄悄问问吴征。

    倪妙筠知道自己闹了笑话,扁着嘴自行娇嗔,但这么一闹就又都热络起来。

    灶火很快烧旺,祝雅瞳用荷叶包了只肥鸡,再糊上厚厚的一层黄泥埋入地里,

    移来堆柴火覆在上面。忙完了之后举目四望,只见吴征与陆菲嫣,韩归雁,玉茏

    烟,瞿羽湘正一同调制佐料准备烹制鲜鱼,就凑去顾盼身旁。

    小姑娘年岁渐大,身形也越发高挑出众,现下正在一锅烧开的滚水里下饺子。

    祝雅瞳挨了过去笑道:「哎哟,我的小姑奶奶。咱们的饺子个个都是皮薄馅

    儿大,让你这大火滚水一冲,十有八九都要散了去,一会儿就变作一锅rou汤。」

    她一边笑,一边又盯着小丫头胸前越发滚圆挺拔的山峦瞧个不停。对家中女眷,

    她再无任何偏见,譬如韩归雁为吴府大妇一事就不见再有不满。但若要说对谁最

    是喜爱,爱子青梅竹马的师妹还是她最为称心的媳妇。

    顾盼正觉自己动手颇有乐趣,兴致勃勃。被祝雅瞳【数落】了一通,又被她

    含着玩味的热辣辣目光看得羞不可抑,仿佛皮薄馅大说的是自家胸前的妙物。她

    满面通红,推着祝雅瞳道:「好的好的好的,人家知道了。祝夫人去歇着,人家

    觉得好玩,你别和人家抢。」

    「好,好,盼儿喜欢就玩着。记得烧开了水就加凉水,反复滚了三回饺子就

    好啦。」祝雅瞳笑吟吟地被推走,小丫头才心思稍定,不由含嗔带羞地远远白了

    吴征一眼。

    吴征拌好了调料,分别刷在几尾洗剥干净的鲜鱼上,有些清蒸,有些烤制。

    各色辛香料扑鼻,倪妙筠看得食指大动,凑了过来又仰头瞧了瞧天色,低声道:

    「今日又是斜风细雨不须归了。」

    倒是瞿羽湘噗嗤一笑,道:「祝家换了位馋嘴的主人,有道是上有所好,下

    必甚焉,一个个的准备起吃喝来都妥妥当当的。」

    吴征听了也觉有趣,在她鼻尖上一勾道:「怎地你们在府上都没学个好手艺,

    犒劳犒劳老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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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油烟熏成黄脸婆子,还怎生讨老爷欢心?」瞿羽湘自然而然一言出口,

    陡觉不妥,与平日自己所说的话可大为不同,一时愣了。

    「哈哈哈,那不会,吴府里的个个都是天生丽质,哪里会成黄脸婆。」他悄

    摸摸地在瞿羽湘腰间一捏,心中也是大乐。

    近两年来几多风雨,多番险死还生,堪称人生中的大劫。佛家有历经劫难,

    修成正果之说,吴征只觉吴府扛过了最艰难的时光,正果还说不上,也已结出了

    累累青果。

    饺子先上了桌,顾盼说不上有什么手艺,但是饺子原本馅料都就调得极好,

    就着各色酱汁一蘸,滋味甚美。就连柔惜雪食用了两颗三鲜的,又吃了五颗素茹

    鸡蛋的,再来了七颗荸荠木耳的,越吃越多,虽是素饺子,吃得倒是津津有味,

    胃口近所未有之好。

    不多时蒸好了鳜鱼也上了石桌,吴征取腹下最为肥嫩的一块夹至倪妙筠碗里,

    见诸女频频射来嫉妒的目光,隐然指责他偏心。吴征笑道:「当时去抓于右峥的

    时候,大家都奈何不得他,只好请了妙筠出手。早先就承诺了要亲手犒劳她一顿,

    一直到现在都没兑现,这算是谢她一路辛苦。」

    「哼,假公济私。」韩归雁鼓着香腮忍着笑,倪妙筠害臊时羞红起来的样子

    实在太过可爱,不唯男子,连女子都想逗一逗。

    「就是,雨中漫步。打着的那伞上面还有诗呢,啧啧,斜风细雨不须归,好

    情调哟。还哄得有人每到一个地方就想吃鳜鱼。」冷月玦见师尊开怀,心情也是

    大佳,舞动她那根巧舌来毫不让人:「就是我知道他自己的字儿不成,怕丢了颜

    面,还是央别人写的,也不知道算不算真心诚意。」

    吴征脸皮厚,倪妙筠已然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听得冷月玦兴奋得已没大

    没小,气鼓鼓地跳起

    来去挠她的小腰:「从前不见你那么多话,敢……敢……我

    撕了你的嘴皮子。」

    想摆前辈的威风,又念起将来终究要与冷月玦做姐妹,架子是无论如何摆不

    起来。想要还口,这事上面怎么都还不过。越想越是羞涩,半是委屈,半是异样,

    仿佛自己变作个半大的怀春少女,在路途间被小姐妹们取笑情窦初开的模样。

    「弟子知错了,求师叔见谅。」

    冷月玦的最后一句话终于击溃了倪妙筠,女郎捂着脸羞得再也不敢见人,只

    听闷闷的声音道:「你们欺负人,都在欺负人。」

    柔惜雪从未见过门中弟子这般胡闹,要是从前如此不成体统,她不仅要严加

    训斥,更要重罚。光凭冷月玦这么没大没小,逐出师门都不为过。而倪妙筠那气

    息奄奄,有气无力的徒劳抵抗,分明已情根深种,无法自拔。她一时恍惚,竟有

    种心中大石落地,再无牵挂之感。胡思乱想间,忆起先前想方设法要让冷月玦嫁

    入皇家,以在关键时刻能保存最后一分香火。不想冷月玦没有嫁给燕国皇帝,反

    而爱上了他的胞弟。

    她又不自觉地看向吴征。这人几乎没有丁点天下之主的气质,乱世之中,让

    他屠戮城池无辜,威慑敌胆,他实在是不会去做的。但这份人性之善,让每个人

    都喜欢他,亲近他,对身边人而言是巨大的幸运。冷月玦与他厮守,也算是歪打

    正着【嫁给皇家子弟】。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柔惜雪愁肠百结。她不知这一切

    究竟是对还是错,吴征待她们又是不是真的真心诚意。

    比起从前一派掌门,满门心思地要救门派于水火,还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如今门派已在硝烟之中化作满地黄土,心丧如死的她才更关心起门人弟子。她们

    开不开心,快不快活,而不仅仅是她们的武功又进步了多少,修为又增加了几何。

    人生于世,终生为之奋斗的事业已死,还想要继续活在世上,总要有新的寄

    托。她心中又大痛,忆起惨死的柳寄芙,郑寒岚,姜如露等人,以及坐化的索雨

    珊,还有天阴门化作白地时的冤魂条条。当年在门中总是少了关怀,修行上又待

    她们甚严,以至于她们至死都未见此融融之乐。

    柔惜雪想着想着,缓缓合上双眸,她不敢打搅众人的游兴,只在心中默念着

    经文。手指拨弄过一颗一颗的念珠,念珠不是在吴府庵堂里的那串月亮子,只是

    普通的佛珠,也没有刻着名字,只是那些名字早已刻在她的心里,永生难以忘却。

    玩闹了大半日,午后又小憩片刻,一行人才向青苏城进发。入了夜赶至时,

    城门将闭。他们器宇不凡甚是惹眼,城门官不得不上前盘问。吴征亮了枚信物道:

    「烦请军爷拿去找丁太守,他自然知晓。我们住在有间客栈,今日天色已晚就不

    去打搅丁太守,军爷帮忙捎个口信,就说我们后日晨间再去叨扰。」

    城门官接了信物,见这枚金牌上正面刻着个【信】字,背面则是一座山峦。

    他不明其意,却看得懂山峦上盘绕着一只五爪金龙,分明是皇家之物,唬得连连

    拱手,请了一行人进城后飞报丁太守去了。丁太守听闻此事,也是立刻召见了城

    门官,问明了吴征等人的模样之后,细细看了几遍金牌,郑重吩咐道:「近日务

    必小心在意,放亮了眼睛,若给本官惹出祸端,本官拿你是问。」

    「是是是,属下绝不敢造次。这金牌……」

    「贵人既然说了后日再来,就是不愿被人打扰,千万莫要多此一举。平日该

    怎么就怎么,听明白了么?」

    歇了一夜,次日一行人便往护国寺进香。天阴门原本就是佛宗,从前在佛门

    颇有名望,柔惜雪等人更是身份不凡。今时不同往日,天阴门被大燕定了个祸国

    殃民的大罪,在佛门也是一身泥污甚至见不得人。因此柔惜雪,冷月玦,倪妙筠

    均是蒙了面纱以免惹来麻烦。

    祝雅瞳倒是轻车熟路,这一趟也主要是为她而来,谁都猜得到当年在这座香

    火鼎盛的护国寺里,初为人母,流落江湖的少女许了什么愿。

    每一座佛堂,每一尊佛像,祝雅瞳均一丝不苟,口中念念有词许久,才依礼

    叩拜,又给了分量不轻的充油钱。吴征陪在身边,玉茏烟最懂这些礼节,帮忙掌

    管贡品,诸女分伺左右,一座座的佛堂拜下去。唯柔惜雪与栾采晴则是等祝雅瞳

    上完香之后,才上来也进香,颇有兴致的栾采晴还在弥勒佛祖与观音菩萨座下摇

    了两壶签。惹得韩归雁在途中打趣道:「不是入了夏要卖衣服么?不到财神座前

    再求张签?」

    「想要发财,求财神老爷还不如求你。只消韩将军穿上我的衣服,在大户人

    家的少奶奶少夫人面前走一圈,保管她们连压箱底的老本都拿出来,金

    银一辈子

    都数不完。」

    栾采晴词锋锐利,说得韩归雁闹个大红脸,偏生话中是夸赞她的身材之诱人,

    想骂那是骂不出来的。

    这一拜居然拜了半日还有五间佛堂需要朝拜,干脆就在护国寺里用了斋饭。

    待午后拜完了护国寺每一间佛堂,已到了傍晚时分。如此虔诚而一丝不苟,饶是

    他们武功精湛,忙了大半日也觉腰酸腿疼。

    回到有间客栈,这是祝家的产业,管事早已千叮咛万嘱咐备好了热水香巾,

    好酒好菜,但不敢来打扰。大伙儿沐浴更衣之后聚下用晚饭,诸女都显疲惫,又

    没有怨言,话语之间都为祝雅瞳了了一桩心愿倍觉欢喜。吴征心中大慰。

    「为娘心愿已了,原本也说游历直到青苏城,明日还有安排么?」祝雅瞳笑

    吟吟地看着一屋子漂亮聪慧,落落大方的准儿媳妇们,不仅有种奇怪的【老怀大

    慰】,更觉自己今日十分慈祥。劳累了大家一整日时光,自想着诸女游兴未尽,

    可不能就此打住。

    「有。」吴征指了指西南道:「出了城走官道,六十余里就是天湖。江南湖

    泊星罗棋布,可天湖也是其中最大的之一,无论在燕国还是大秦可都没有这样的

    好风光。湖中还有座烟波山,足有十余万亩大小,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去处。明日

    咱们就去游天湖,登烟波山!」

    诸女一同叫好,倪妙筠熟知江南风物,忙道:「幼时常来天湖与烟波山,一

    晃都二十年过去,还甚是想念。天湖之美,不逊云梦泽,真真是好地方。不过听

    说烟波山封了一年多,怕是陛下正在山上打造行宫,未必能上的去。」

    「旁人上不去,咱们偏偏可以。」吴征又指了指太守府道:「明日出发之前,

    我先去找丁太守讨回金牌,再让他备条大船,咱们也好游湖之用。」

    诸女略觉诧异,但一想以吴征和皇帝之间的关系,真要借他的行宫一用也不

    难,大不了在宫里莫要随处走动,不去皇帝的居所也就罢了。一想天湖的烟波浩

    渺,如大海般广袤无垠,一眼望不到对岸,均觉兴致盎然,一颗心都飞到了湖光

    山色里,顾不得计较细枝末节。

    翌日一早城门刚开,一行人便骑着骏马,架着马车向天湖行去。到得湖边已

    近正午,一艘楼船停在岸边,官差瞪大了眼始终在张望。见了吴征一行人忙上前

    施礼,见了吴征的金牌慌忙跪拜道:「丁大人吩咐属下备好船只,请公子登船游

    湖,属下在烟波山岸口等候公子。」

    「我们得玩上好一阵,劳你等候。」吴征取出一锭五十两重的大银道:「多

    蒙费心,请兄弟伙喝酒。」

    费心二字官差不明所以,但这等贵人的赏赐他是推拒不得的,忙接了银两频

    频谢过。送了吴征等人上船之后,又绰了条小船自去烟波山等候。

    丁太守作为少数知道吴征来到青苏城的官员,一点都不敢怠慢。这一艘楼船

    有三层,在湖面上漂行时平稳而舒适。——本就是盛国的战船,平日水军在太湖

    中cao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