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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师男徒

    

女师男徒



    许祯言不再言语,起身略过他往山下走。

    “先生这会儿如此冷漠了吗?都不肯为这小东西‘挖坟立碑’?”

    许祯言看也不看他:“已死之物,再看徒添伤心罢了,尸身腐烂前,为其它动物饱腹、滋养土地不是更好?”

    林云廷细看她一眼,许祯言方才的愤怒惊诧仿佛是他的幻觉,叹道:“世人皆说入土为安,先生却说为其它动物饱腹、滋养土地更好,真是与众不同。”

    许祯言不再搭理他,专心走路,林云廷看着她的背影,雨雾细碎仿若梦中,摇了摇头,似要驱除一些莫名的想法。

    下雨路本就不好走,尤其是往下,许祯言身形几晃,差点就滑倒了。

    “小心!”林云廷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心中懊恼,为什么下意识的就去扶她了,明明她摔个狗啃泥、形容狼狈自己不是更开心么,还能借机嘲笑激怒她……

    可对上许祯言看过来的眼神,林云廷的心像是平静的湖面被人投下石子,激起阵阵涟漪。

    “多谢。”许祯言眼神很快移开不做纠缠,被紧抓着的手臂也果断抽出来。

    林云廷感觉自己好像被一阵微风拂过,风吹过了,自己却好像怅然若失……先生身上用的什么熏香?清雅淡丽,如丝线般萦绕在他的鼻尖。

    这下小世子安静的出奇,倒是显得让人难以忽略。

    “唔!”许祯言脚下一滑失措惊呼,身后的林云廷赶忙去扶她,两人重重摔倒在地。

    林云廷半躺在泥地上,一身的泥水好不狼狈,许祯言也没好到哪里去,侧反着身子趴在他身上,下半身衣料也全是泥水。

    等林云廷缓过来,身上的感觉好像都消失了,耳边的声音也都听不见了,只看的见支在自己胸膛的许祯言,那张素净稍显慌乱的脸还有自己鼓噪的心跳声。

    许祯言最先反应过来,两人动作暧昧,虽是事出有因,但也于礼不合,急忙想支着手臂起身,哪知林云廷察觉到她的退意,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这是为何?

    许祯言以为自己问出声了,没想到自己根本没有张嘴。

    “先生身上用的什么熏香?”林云廷痴痴的问。

    她神情疑惑,准备开口,没想到林云廷突然一把推开她,蹭——的站起身,一句话也没说快步走下山了。

    许祯言一脸莫名,自己找了根枯树枝,撑着下山了。

    “世子世子!”小厮和伴读在书院后门等着他,远远瞧见他的身影便欢喜喊了起来。

    林云廷只听的自己心跳狂乱,想着应该是费了力气跑动的原因……

    “哎哟祖宗,您怎么把自己摔的这么脏,下次可别不许奴才跟上了,要是您摔了个包出来,奴才都要被王妃扒掉一层皮不可。”   春喜哭丧着个脸,给他擦拭脸上的泥点子。

    “好了好了,快回去吧,我要沐浴。”林云廷不耐烦的摆手。

    “回侯府还是——”春喜问道。

    “回侯府罢。”林云廷一顿。

    没走两步,鬼使神差的往身后看去。天色将暗,雨雾把山林浸的好像水中晕开的墨一般。

    一咬牙心想,那人是被狼叼了去还是摔死都与他无关,他反而会鼓掌称好呢!

    少年匆匆投身烟雨中,不再回首。

    奇了怪了,林云廷坐在浴桶里,眼前是许祯言那张脸,挥之不去,想到她时,还会有些心跳加快。

    这个女人果然是个祸害,林云廷恼怒的拍打水面。

    春喜进来添水,林云廷歪着头问他:“春喜,若是……”

    “若是什么?”春喜看世子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打搅,认真给世子捏肩。

    “你说,怎么折磨女人?!”林云廷突然转头问他,神情十分严肃。

    “?!”春喜一惊,忸怩道:“世子可是因为那个女先生烦闷?”

    林云廷点了点头。

    “我原是想把她赶出明同,可她跟别的女人都不一样,又不怕蛇,学问文采也好,若是我把她折磨的受不了了,她不就自己乖乖滚出去了?”

    “世子就那么讨厌许先生吗?”

    林云廷不语。

    讨厌?也说不上吧,就是想看她哭看她跪地求饶的样子,或许这是他世家贵子的劣根性,若真有人跪他面前痛哭求饶,他理都不理呢。

    “折磨人的法子都多的是,看世子您是想吓唬吓唬她还是让她切实吃点苦头?”

    “这两种你都说说。”林云廷转过身来,趴在桶沿,十分认真听。

    “女人不都胆小的很嘛,又很重名节,轻薄一番以后就老实了。您若真的很讨厌她,就把她当男的来对付,找几个人把她打一顿,或者去把她家里打砸了……”

    “不行不行——你这什么馊主意,我打她做什么?你这怎么说的跟纨绔恶霸一样!还轻薄?”

    春喜皱着脸:“哎哟,这不都是那些手段嘛,那您去挠她痒痒,您看她是哭还是笑——”

    “诶!诶!这个好!就这个了!”林云廷激动的一拍手,嘴角已经是止不住的笑意了。

    春喜看着乐在其中的世子爷,道:“其实这让女人服帖的法子是很多的,您若是让夏荷、冬雪服侍一晚,就知道怎么把女人弄的又哭又笑了……”

    林云廷皱眉冷下脸“提她们做什么?”

    这夏荷冬雪之前有意服侍,但是林云廷瞧不上她们,两人只会媚颜讨好,实在不喜,后来都不让她们近身伺候了。

    “世子也十六岁了,要不是在孝期,本来去年就要议亲的。现在孝期将满,王妃自然也关心您的房事,知道夏荷冬雪还没近您的身,把她两好生训斥了一番,总之,王妃应该还会往您房里添人的……”

    说到这个林云廷也很烦:“添几个聪明的倒也没什么,我知道母亲很喜欢王芊盈,这十有八九就是和王家结亲了,但我一想到要娶王芊盈心里就特别不舒服,恨不得找个人打一架。”

    “王小姐父亲是礼部尚书,又是王妃的外甥女,这可是亲上加亲,我见王小姐贤淑沉静,是个温柔细心的人,日后定能成为您的贤内助呢!”

    “不管外人说她多好,我却不喜欢她啊!”林云廷叹气。

    “那世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如白色月季般的身影,一双沉静如水般的眼眸。

    林云廷晃了晃头:“大概是聪明点的,活泼点的,爱笑的,声音清脆,面容姣好,善解人意……”

    “这样的女子不也很多吗?奴才随您参加园会都见过不少。”

    “是吗?谁?”

    “薛家千金薛明慧、张家长女张艾岚、还有那个姚小姐的表亲包虹芝……”

    “您也不喜欢她们吗?”春喜见林云廷神情淡淡,一丝心思都不在这些人身上。

    林云廷摇了摇头。

    可她们就是您说的那样的人啊,春喜腹诽。

    “行了行了,水都凉了,拿帕子来。”林云廷似是心中不快,话也不想说了。

    林云廷一直想着给许祯言挠痒痒的事,想象着她是什么样的表情,晚上做梦竟朦朦胧胧梦到了许祯言。

    似是他躺在地上,而一抹白色的身影伏在他身上,林云廷想去看那人的脸,却又看不清楚,奇怪的是他却好像知道她是谁,一股淡淡的香味一直萦绕在他鼻尖,让他心旷神怡……

    “你可不要用剑砍我……”

    林云廷诧异,抬头看去,右手握着自己的爱剑‘青渊’,而身上柔若无骨的女人下身变出了一条极长极粗的白蛇尾,将他缠住箍紧……

    林云廷感觉自己要窒息了,恍然惊醒,看着微亮的窗光和青灰色床帐一时有些懵懂,下身却一阵黏腻湿润……

    梦遗他是知道的,不过梦到的人却让他有些恼怒。

    难得起了个大早,林云廷向母亲请安后,便匆匆赶至书院,要去寻许祯言的晦气。

    春喜和侍读捂着肚子跟在他身后神情痛苦:“世子,咱们还是住斋舍吧,每天来回一个时辰的路程,奴才的肚子都要给马车颠烂了。”

    “没用的东西。”林云廷不快,想了想,住斋舍也不是不行,便又吩咐春喜回侯府收拾行李来。

    春喜欢欢喜喜又赶着马车回侯府了。

    林云廷让侍读先去登记斋舍入住信息,自己往书院里走了。

    此时已有不少的学生在朗声早读,他却觉得无趣,往先生们的住所方向走去。

    跟人打听到许祯言住在最偏僻的院子里,心里反而隐秘的高兴起来。

    她住在最北边原先荒废的一个院子里,不过一间破瓦土屋和茅草旱厕,饶是林云廷不喜她,见她住这样的屋子,也心有感慨。

    怎么说也是堂堂博士,竟被人懈怠至此。

    原本起了要捉弄她的心思也没有了,随手捡起一颗小石子,对着屋顶狠狠砸去,低声道:“害本大爷起这么早,你却还睡这么香!哼!”

    此时天还未大亮,竹影重重,林云廷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了。

    待到上课,虽也想认真,但时不时走神,想着如果是许祯言来上课那多有意思啊。

    眼看着刘博士灰白胡须下一张一合的嘴唇,念出来的话他都听不懂了,然后便倒头睡着了。刘博士气的罚他抄文章,足足数落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放他走。

    午休时他又让春喜去打探许祯言的行踪,得知人在典籍阁,饭都没吃完赶了过去。